清晨的丞相府裹在薄纱似的晨雾里,朱红大门漆色温润,门楣上的铜环沾着细碎露水珠,静得只闻院中古柏的轻响。忽然,一道高亢的唱喏声穿透晨雾,撞开府内的静谧:“圣旨到!丞相谢广林、嫡子谢景渊接旨——”
府内瞬间动了起来,老丞相谢广林身着藏青朝服,玉带束腰,鬓边白发沾着晨霜却身姿挺拔,嫡子谢景渊紧随其后,一身青灰色常服衬得身形俊朗,两人快步穿过回廊,迎至正厅。传旨太监手捧明黄圣旨,踏着方砖缓步踏入,圣旨边缘绣着金线蟠龙,在厅内摇曳的烛火下熠熠生辉,身后随从分列两侧,皇家威仪扑面而来,压得厅内众人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嫡子谢景渊,才德兼备,老成持重,辅政多年,劳苦功高,特赐婚皇太女苏菲菲,为东宫正夫,总领东宫事务。择良辰吉日,举行大婚盛典,昭告天下,钦此!”
传旨太监的声音朗朗作响,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正厅的金砖上,也砸在谢景渊心上。他身形猛地一僵,指尖攥紧了袖摆,指节泛白,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大半,手中一直紧握着的朝笏险些脱手滑落。自少时入书院求学,他便跟着父亲旁听朝政,挑灯夜读只为经世济民,朝堂之上运筹帷幄才是他的志向,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联姻”的方式被推向东宫,成了困于后宅、调和夫郎关系的“正夫”,这份看似无上的荣宠,于他而言更像一道枷锁。
老丞相谢广林神色凝重,眉峰微蹙,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却依旧保持着镇定,他上前一步,双手稳稳接过圣旨,指尖触到宣纸的微凉,躬身叩首,声音沉稳:“臣谢广林,代犬子谢景渊,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景渊强压下心中翻涌的震荡与不甘,喉结滚动着,跟着跪地叩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清晰:“臣……谢景渊,领旨谢恩。”
传旨太监见状,脸上堆起笑意,伸手虚扶一把:“谢公子少年英才,得陛下如此器重,实乃天大殊荣。入东宫为正夫,总领东宫事务,正是大展宏图之机,切莫辜负陛下与皇太女的厚望啊。”说罢,便带着随从起身告辞,脚步声渐远,正厅内的气氛却瞬间凝固,连烛火都似燃得迟缓了些。
送走传旨太监,谢景渊猛地站直身体,转身看向父亲,眼中满是倔强与不甘,语气坚定:“父亲,孩儿不愿!东宫正夫,看似荣耀加身,实则不过是陛下稳固储位的政治筹码,是困住我的牢笼!我想做的,是在朝堂上为百姓谋福祉,而非在东宫打理后宅琐事,调和夫郎间的纷争!”
老丞相将圣旨小心翼翼地置于案上,圣旨上的蟠龙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转过身来,目光锐利地看着儿子,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景渊,事已至此,由不得你不愿!陛下此举,明着是赐婚,实则是将丞相府与东宫牢牢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抗旨,不仅你自身难保,整个谢家都将万劫不复,你难道要让百年基业毁在你手中?”
“可我……”谢景渊还想争辩,话到嘴边却被父亲打断。
“你是谢家嫡子,自出生起便肩负着家族的责任,这是你逃不掉的宿命。”老丞相的语气缓和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疼惜,“入东宫并非只能做个安于内宅的正夫,皇太女聪慧果决,亟需得力之人辅佐,你可凭借自己的才学,辅佐她处理政务,稳定朝局,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实现抱负的方式?”
谢景渊沉默不语,拳心紧紧攥着,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知道父亲所言非虚,皇命难违,家族责任更重如泰山,可心中的委屈与不甘,却像潮水般反复冲刷着心口,难以平复。
老丞相话音刚落,书房门便被轻轻推开,丞相夫人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青瓷碗沿冒着温热的水汽,她眼眶微红,眼底藏着未散的泪光,显然是在外间听闻了父子二人的谈话,心疼不已。
她将参汤放在案上,目光落在儿子紧绷的侧脸上,指尖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带着微凉的暖意,声音哽咽:“景渊,娘都听见了。我的儿,自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心怀天下,满心都是朝堂百姓,如今却要受这般委屈,娘心里疼啊。”
谢景渊握住母亲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温热,心中的倔强瞬间软了几分,声音柔和下来:“娘,是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傻孩子,何谈不孝?你从来都是娘的骄傲。”丞相夫人摇摇头,转向老丞相,语气带着一丝恳求,“老爷,景渊心里苦,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咱们谢家虽看重荣耀,可也不能让孩子用一生的幸福去换啊!他性子刚直,不擅那些阴私算计,东宫那般复杂,他怎么应付得来?”
老丞相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夫人,我何尝不想有别的法子?可皇命难违,这是关乎家族存亡的大事,容不得我们儿女情长。景渊入东宫,虽有委屈,却也是他的机缘,更是谢家的生机。有他在东宫,丞相府才能稳固,朝堂之上,也能多一份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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