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揣着英国公府的赏花宴帖子,连着两日都在闺房里琢磨赴宴的行头,翻遍了衣柜里叠得整整齐齐的罗裙,指尖划过绫罗绸缎的纹路,还是拿不定主意。索性抱出三件最心仪的备选,浅粉绣桃、湖蓝织云、鹅黄缀菊,裙摆上的纹样晃得人眼亮,踩着软底绣鞋,又兴冲冲去找顾宴之拿主意。
彼时顾宴之正坐在书房里,窗棂半开,桂香漫进屋内,混着墨香格外清雅。他对着一方端砚细细研磨,砚台温润细腻,正是他日日使用、打算带进东宫的旧物,想着趁婚前再好好养护一番,磨出的墨汁浓稠透亮,泛着淡淡的松烟香。见顾氏抱着衣裳进来,鬓边垂着的珍珠流苏随动作轻晃,便放下墨锭,指尖在砚台边缘轻轻蹭去余墨,笑着问道:“这是在闺房里挑了半天,还是拿不定主意?”
顾氏把衣裳往榻上一放,垮着小脸坐在锦凳上,指尖戳了戳裙摆上的绣纹:“可不是嘛!这件浅粉的绣了桃花,太娇俏了些,怕在宴上显得不够稳重;这件湖蓝的织了流云,又太素净,混在人群里怕是不起眼;还有这件鹅黄的,绣了小雏菊,倒是亮眼,可我又怕跟别家姑娘撞了色,落得个跟风的名声。兄长,你眼光好,帮我瞧瞧,哪件更合适?”
顾宴之起身,走到榻边拿起那件鹅黄罗裙翻看,指尖拂过裙摆处的雏菊绣纹,针脚细密,花瓣舒展,灵动得像是要从布上跳下来。他又指了指领口的暗纹:“这件好。你看这裙摆上的雏菊绣得灵动鲜活,不似牡丹那般张扬惹眼,也比素色衣裳更显气色。再者,你肤色白皙,穿鹅黄最是衬人,能衬得你眉眼愈发清亮,既能让人留意到你,又不会显得刻意抢风头,正合你平日温婉又灵动的性子。”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顾氏袖间,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你前几日不是绣了一方桂鸟锦帕吗?月白底色配金桂鸾鸟,清雅又好看。若是穿这件鹅黄罗裙,便把那方锦帕带在身上,月白配鹅黄,颜色和谐不冲撞,看着舒服。若是宴上遇到合心意的人,递帕子擦手或是收个小物件,也显得自然不突兀,不会刻意。”
顾氏眼睛一亮,立刻拿起鹅黄罗裙在身上比了比,转身对着铜镜看了又看,越看越满意,嘴角不自觉上扬:“还是兄长有眼光!就选这件了!我这就去让丫鬟熨烫平整,再配一对圆润的珍珠耳坠,不张扬又显气质,定不会失了咱们国公府的体面。”说罢,抱着衣裳兴冲冲地往外跑,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细碎的风。临到门口,又回头对着顾宴之眨眨眼:“兄长放心,我赴宴时定会好好留意,若遇到合心意的人,回来第一时间告诉你!”
顾宴之笑着点头,看着妹妹雀跃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重新坐下研磨。指尖触碰到温润的砚台,想起太女前日差人送来的口信,说亲迎时要与他共乘一车,亲自护他入东宫;又想起妹妹方才说起对安稳日子的期许,心中满是暖意。一边是自己即将到来的婚事,有太女的真心相伴,事事妥帖;一边是妹妹对幸福的憧憬,有家人的保驾护航,顺遂无忧。这般岁月静好,便是最难得的圆满。
第二日天刚亮,顾氏便起身了,让丫鬟精心打理了发髻,梳成温婉的垂挂髻,簪上一支小巧的白玉簪,耳间坠着圆润的珍珠耳坠,衬得肌肤愈发白皙。依旧选了那件衬气色的鹅黄罗裙,裙摆上的雏菊绣纹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又将那方月白桂鸟锦帕贴身藏在袖中,指尖拂过锦帕上的鸾鸟纹样,心中泛起几分期待。带着三个得力丫鬟,坐着马车往英国公府去。
英国公府内早已布置妥当,宴客厅里坐满了京中适龄的世家子弟与闺秀,丝竹声袅袅传来,悦耳动听,桌上摆着满满的瓜果点心,精致可口,香气扑鼻。顾氏跟着母亲见过英国公夫人,行了晚辈礼,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便见一个身着青布长衫的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身姿挺拔,肩背笔直,眉眼温和温润,鼻梁高挺,唇线清晰,气质清雅如竹。腰间只系着一块简单的墨玉佩,没有过多繁复的装饰,与其他身着锦缎华服、珠翠环绕的世家子弟截然不同,反倒透着一股踏实通透的气息。他刚走进来,便有仆人上前见礼,顾氏隐约听见仆人唤他“苏公子”,又见他对着英国公夫妇拱手行礼,言语谦逊有礼,字字清晰,没有半分傲慢之气,举止得体大方。
顾氏正看得出神,忽然有人从身后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力道不算重,却让她手中的茶杯晃了晃,温热的茶水溅到了鹅黄罗裙的衣袖上,留下一小片水渍。顾氏慌忙拿出袖中的月白锦帕擦拭,指尖慌乱间,竟没留意锦帕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待她擦完衣袖上的水渍,正要找锦帕,便见那青衫男子快步走上前,弯腰轻轻将锦帕捡了起来,递到她面前,声音温和如春风:“姑娘,你的锦帕掉了。”
顾氏抬头,撞进男子温和的眼眸里,那双眼睛清澈透亮,满是善意,她脸颊瞬间染上一层绯红,像是熟透的桃花。她连忙接过锦帕,攥在手中,轻声道谢:“多谢公子。”男子笑着点头,眼底带着几分笑意:“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说着,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锦帕上,细细看了两眼,轻声赞叹:“这锦帕上的桂鸟绣得极好,针脚细密工整,鸾鸟神态灵动,桂花瓣脉络清晰,想必是姑娘亲手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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