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坤伯那间弥漫着草药味和沉重历史的昏暗小屋,如同一个令人窒息的茧。李哲和刘警官几乎是逃也似地回到了镇派出所那间相对明亮、却依旧无法驱散心头阴霾的办公室。窗外,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阿里山脉的方向,浓重的乌云低垂,仿佛随时会压垮那些墨绿色的山脊。
勘探队队长王海的电话,就是在这片令人压抑的沉寂中骤然响起的,尖利得如同警报。
李哲迅速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不再是那个暴躁的钻探组长,而是一个被极致恐惧彻底摧毁了理智的濒死哀嚎,每一个字都扭曲变形,带着电流的滋滋杂音和背景里一片混乱的、非人的嘶吼与惨叫:
“喂?!是…是李警官吗?!救…救命啊——!又…又出事了!地…地质局派来的…那…那支后续调查队!全…全完了!就在…就在我们原来的钻探点!黑雾!全是黑雾!从…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活…活吞人啊——!”
“王海!冷静!说清楚!什么黑雾?谁被吞了?你们现在在哪?!”李哲的心猛地沉到谷底,厉声喝问。
“跑…跑出来了…我们几个…开车…刚…刚下山…吓…吓死了…后面…后面还有东西在追!那黑雾…会动!像…像活的!张…张开大嘴…就把人…卷进去…连…连叫都叫不出一声…就…就没了!钻塔…钻塔下面…那个洞…还在…还在往外冒…咕嘟咕嘟的…像…像开了锅的…黑…黑血!”王海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牙齿疯狂打颤的咯咯声和呕吐的干呕声,“…李…李警官…是…是黑山爷!是黑山爷发怒了!他…他饿了啊——!他要把我们都…都吃掉——!”
电话那头猛地传来一声轮胎在湿滑山路上疯狂摩擦打转的刺耳尖啸,紧接着是剧烈的碰撞声和玻璃破碎的哗啦巨响!王海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电话信号瞬间中断,只剩下忙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空洞地回响。
“嘟嘟嘟……”
忙音如同冰冷的丧钟。李哲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脸色铁青。刘警官在一旁听得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通知所有能调动的警力!带上武器!救护车!立刻封锁进山道路!快!”李哲猛地放下电话,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刘警官,你留下协调!把镇上熟悉山路的老猎户、采药人,能找的都找来!告诉他们,山里有剧毒瘴气泄漏!任何人不得靠近!”他刻意用了“瘴气”这个相对科学的词,但眼中的凝重足以说明一切。
“李警官!你…你要进山?!”刘警官惊骇地看着他。
“必须去!可能还有幸存者!”李哲抓起桌上的配枪和强光手电,动作迅捷如猎豹,眼中燃烧着职业的责任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锐利锋芒,“把卫星电话给我!保持联系!”
没有多余的废话。李哲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冲出派出所,发动了那辆沾满泥点的吉普车。引擎发出愤怒的咆哮,轮胎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卷起水花,朝着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山林疾驰而去。
越靠近勘探队原址,天色越发阴沉得如同黑夜提前降临。浓厚的乌云在低空翻滚涌动,沉甸甸地压在墨绿色的林海之上,仿佛随时会倾塌下来。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到令人窒息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硫磺混合着浓烈血腥的甜腻气息!这味道钻进鼻腔,直冲脑门,带来一阵阵眩晕和恶心。
山路变得异常泥泞湿滑,吉普车颠簸得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小船。李哲紧握方向盘,眼神锐利如鹰隼,神经绷紧到了极致。他不断尝试用卫星电话联系外界,但信号受到强烈干扰,耳机里只有一片刺耳的、如同鬼哭般的电流噪音。
转过一个险峻的山弯,前方山坳的景象猛地撞入视野!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李哲的心脏依旧被眼前的景象狠狠攥紧,几乎停止跳动!
勘探队营地所在的区域,已经完全被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如同活物般翻滚涌动的“黑雾”所笼罩!那不是自然界的雾气,它太浓稠、太沉重,更像翻滚的石油,又像是无数细微的黑色活物在疯狂地涌动、聚合!黑雾的范围还在肉眼可见地扩大,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来自深渊的肿瘤,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树木、岩石!被黑雾触及的树木,瞬间枯萎、发黑,如同被泼上了强酸,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剥落,发出“滋滋”的轻响!
营地边缘,几辆扭曲变形的越野车东倒西歪地撞在岩石或树干上,车窗玻璃粉碎,车身沾满了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泥!其中一辆车,李哲认出正是王海他们撤离时乘坐的,车头完全撞瘪,车门扭曲敞开,里面空无一人!地面上,散落着背包、仪器碎片,还有…几滩在昏暗光线下呈现诡异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粘稠液体!
最恐怖的景象在营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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