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诡异老者,后有苍白凝视。
阿伟和小胖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被瞬间抽干,又冻结成冰。刚刚逃离潭边那非人凝视的惊魂未定,与眼前这如同从坟茔里爬出来的蓑衣老翁带来的彻骨寒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足以让人心智崩溃的极端恐惧。小胖双腿一软,要不是阿伟死死拽着他胳膊,他可能已经烂泥般瘫倒在地。
“鬼……鬼啊!”小胖从喉咙深处挤出不成调的嘶气声,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那张在斗笠阴影下、如同风化岩石般的苍老面孔。
那蓑衣老翁对于小胖的失态毫无反应,他那双灰白色的、毫无生气的眸子,像是蒙尘的玻璃珠,缓慢地在阿伟和小胖惊惧的脸上移动。他的嘴唇再次嚅动,干涩的声音像是枯枝在摩擦:“水……潭的……主人……被你们……吵醒了……”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带着一种古老而别扭的腔调,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冷的重量,砸在两人的心头上。
阿伟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他强迫自己稳住几乎要失控的呼吸,手电光不敢从老翁身上移开半分。这老人出现得太诡异了,在这片连GPS信号都彻底迷失的原始山林,一个穿着蓑衣、形如鬼魅的老人,在深夜独自站在一座破败的庙宇前?这比任何直接跳出来的怪物都更让人毛骨悚然,因为它充满了无法理解的、违背常理的疑点。
“你……你是谁?”阿伟的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你是这里的人?”
老翁没有直接回答,他那颗僵硬的头颅极其缓慢地转向石壁潭的方向,尽管那边此刻被树林遮挡,只能听到隐约传来的、不同寻常的水流翻涌声,以及那股愈发浓郁的、带着硫磺刺激感的腥风。
“很久……没有人……敢在‘雨晦天阴’之夜……靠近石壁潭了……”老翁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但那叹息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或者说……一种习以为常的残酷。“惊扰了‘潭主’……总要……付出代价……”
“代价?什么代价?”小胖带着哭腔喊道,“我们就是来做个直播,没想干嘛啊!老爷爷,您行行好,指条明路让我们出去吧!我回去一定给您烧高香,捐香油钱,给您塑个金身!要不……要不我给您表演个绝活?我还会喊麦:‘惊雷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您看行吗?”
在这极度的恐惧中,小胖那混乱的大脑试图用他唯一擅长的方式——插科打诨和网络烂梗——来寻求一线生机,尽管这行为在此刻显得如此荒谬和可悲。
蓑衣老翁似乎完全无法理解小胖的话语,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那双灰白的眸子转回来,再次聚焦在阿伟脸上,或者说,聚焦在阿伟手中那半截断裂的水下摄像头上,那上面还沾染着墨绿色的黏液。
“你们……动了……不该动的东西……”老翁干枯的手指,微微抬起,指向那截摄像头,“‘潭主’……不喜欢……光……和……窥探……”
阿伟猛地意识到,之前摄像头放入水中,LED灯珠的光亮和可能发出的微弱电子信号,或许正是彻底激怒水下那存在的导火索。而眼前这个老人,似乎对潭中的一切了如指掌!
“老……老先生,”阿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恭敬,尽管牙齿还在不受控制地打颤,“我们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我们真的知错了!求您告诉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那潭里的东西,它……它好像跟上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丛林深处,来自潭水的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如同巨木折断般的“咔嚓”声响,紧接着是某种重物拖行过地面的黏腻摩擦声,窸窸窣窣,由远及近,速度似乎并不快,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步步紧逼的压迫感。空气中的腥气浓烈到几乎令人作呕。
蓑衣老翁对此似乎充耳不闻,他缓缓地、以一种非人的僵硬姿态,侧过了身,将他身后那座低矮残破的石头庙宇完全显露出来。那庙宇很小,与其说是庙,不如说是一个用不规则石块垒砌的神龛,不足一人高,顶部已经部分坍塌,爬满了深色的藤蔓和苔藓。庙门早已腐朽不见,只留下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里面深不见底,仿佛通往另一个更加黑暗的世界。
“进去。”老翁干涩地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进……进去?”小胖看着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洞,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这跟主动钻进怪物老巢有什么区别?这怕不是它的‘外卖保温箱’吧?我们进去岂不是自投罗网,给它来个‘瓮中捉鳖’——哦不,是‘瓮中捉胖’?”
阿伟也犹豫了。这破庙看起来比外面更加危险,那黑洞洞的门口,像极了某种巨兽等待猎物的口腔。然而,身后那越来越近的拖行声和令人窒息的腥风,又在明确地告诉他,留在外面,马上就会面对那双苍白眼睛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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