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灯光在最后一次剧烈闪烁后,彻底熄灭了。黑暗如同有生命的实体,瞬间吞噬了整个空间,浓稠得几乎令人窒息。只有应急出口微弱的绿色指示牌,在地面投下一小圈诡异的光晕,勉强勾勒出货架和收银台的轮廓,它们像一头头蛰伏在阴影里的怪兽。
“我……我测!”小陈带着哭腔的脏话在黑暗中响起,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真·两眼一黑!连‘人生重开模拟器’都不带这么玩的!”
明伟没有接话,他靠着冰冷的后门,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掉落在脚边的棒球棍仿佛还残留着刚才触碰门板时的震动,那染血的鲤鱼鳞片和神秘的山猫脚印,如同灼热的烙印,刻在他的视网膜上。空气中,那股混杂着腐烂鱼腥、湿泥土和若有若无血腥气的味道,在黑暗的掩护下变得愈发浓烈,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直冲天灵盖。
窗外的雨声似乎被这绝对的黑暗放大了。不再是单纯的哗啦声,而是变成了无数细碎、粘稠的窃窃私语,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正趴在玻璃上,用湿漉漉的舌头舔舐,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远处市场方向那片暗红色的天光,在失去室内光线的干扰后,反而显得更加清晰,像一块巨大的、溃烂的伤疤,贴在城市的夜幕上,将飘落的雨丝都染成了血线。
“嗡——”
那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的嗡鸣声并未随着停电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了。它不再仅仅是声音,更像是一种物理性的震动,通过地板、墙壁,隐隐传递到人的骨骼和牙齿,带来一种麻痒的、令人极度不安的共鸣。
“明……明伟,你听到没?这声音……我他妈脚底板都在发麻!”小陈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黑暗中摸索着抓住明伟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我们是不是撞鬼了?还是……还是世界末日了?”
“闭嘴!”明伟低吼一声,甩开小陈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尽管他自己的牙齿也在打颤,“别自己吓自己!可能是变压器炸了,或者线路被风刮断了。”
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变压器爆炸不会有这种仿佛活物呼吸般的嗡鸣,线路故障也不会让天空泛起血光,更不会在后门留下染血的鱼鳞。
他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微弱的光线在浓墨般的黑暗中撑开一小片可怜的区域,反而让周围的阴影显得更加深邃、扭曲。信号格依旧空空如也。
“没信号……完了,这下真成‘孤岛求生’了,连个‘SOS’都发不出去。”小陈绝望地哀嚎。
“别吵!”明伟厉声制止他,将手机手电筒打开。光柱刺破黑暗,像一柄颤抖的利剑。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思考。“我们不能待在这里坐以待毙。店里应该有备用电源,至少应急灯应该亮起来才对。”
他记得仓库里有一个老旧的配电箱,也许只是跳闸了。尽管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尖叫,警告他不要离开相对“安全”的柜台区域,不要深入那片被阴影完全吞噬的货架深处,但理智告诉他,必须要有光。
“你……你要去哪?”小陈惊恐地问,仿佛明伟是他的救命稻草。
“去后面看看配电箱。你待在这里,拿着这个。”明伟将棒球棍塞回小陈手里,又从柜台下面摸出另一根更粗壮一些的、用来防身的甩棍,紧紧握住。冰凉的金属触感给了他一丝微不足道的勇气。
“我跟你一起去!”小陈立刻叫道,让他一个人待在这黑暗中,比杀了他还难受。
明伟没有反对。在这种境况下,两个人在一起,哪怕只是互相壮胆,也比分开要好。他举着手机,光柱在前方开辟出一条狭窄的、不断被黑暗挤压的通道,小心翼翼地向着仓库方向挪动。
便利店的货架在黑暗中仿佛无限延伸,形成一片钢铁丛林。手电光扫过,那些熟悉的商品——膨化食品五彩斑斓的包装袋、饮料瓶上明星的笑脸、日用品的简洁logo——在扭曲的光影下都变得陌生而诡异,像是某种怪诞祭坛上的贡品。影子被拉得极长,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张牙舞爪,随着光线的晃动而摇曳,仿佛随时会扑下来。
“啪嗒。”
一声轻微的水滴声从某个货架深处传来。
两人同时僵住。
“什……什么声音?”小陈的声音抖得像筛糠。
明伟屏住呼吸,将手电光缓缓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冷藏饮料区。几个立式冰箱因为停电停止了运行,玻璃门上凝结着厚厚的水珠,正不断滴落在地面积聚的小水洼里。
“是冷凝水。”明伟松了口气,但心脏依然跳得厉害。
他们继续前进,脚步踩在湿滑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店里也开始渗水了),发出黏腻的声音。那股鱼腥味在这里似乎更重了,还夹杂着一种……甜腻的、像是某种水草腐烂的气息。
终于,他们来到了仓库门口。门虚掩着,里面是一片更深的黑暗,仿佛连接着另一个维度。那低沉的嗡鸣声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似乎……源头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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