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收集池底部的黑暗,厚重得如同凝固的沥青,带着地下深处特有的阴冷和绝望的气息。陈小鱼和夜莺背靠着冰冷滑腻的池壁,瘫坐在及膝的污水中,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胸腔,吸入的空气混合着池底沉积了不知多少年的腐烂物和化学药剂的恶臭,令人作呕。上方那个遥远的、被锈蚀格栅封住的入口,透下的一点点微弱天光,如同井口观天,遥不可及。追兵的脚步声和呵斥声虽然暂时消失,但那种被围困的窒息感,却如同无形的巨手,紧紧扼住了两人的喉咙。
“暂时……安全了。”夜莺的声音嘶哑,带着脱力后的颤抖,她关掉头灯,黑暗中只剩下两人粗重急促的呼吸声,“他们没想到我们会钻到这个死胡同里……但这里不能久留,他们很快会搜过来。”
陈小鱼没有力气回答,腿上的伤口在污水中浸泡后,传来一阵阵灼热跳动的剧痛,伴随着低烧带来的眩晕,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摸索着从腰间(那里用防水胶布缠着)扯下最后一点干净的布条,想重新包扎,手指却因为寒冷和虚弱而不听使唤地颤抖。
“别动!”夜莺的声音靠近,冰凉的手指(戴着手套)碰到他的皮肤,利落地帮他解开湿透、污秽的旧绷带。黑暗中,他感觉到她熟练地清洗、上药(用的是她随身携带的、所剩无几的急救粉),然后用新的绷带紧紧包扎。动作专业而迅速,带着一种在绝境中磨砺出的冷静。
“谢……谢谢。”陈小鱼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省点力气。”夜莺包扎完毕,重新靠回池壁,声音低沉,“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池子。这里是绝地。”
“怎么出去?”陈小鱼抬头望着那遥不可及的格栅,至少有四五米高,池壁光滑陡峭,无处借力。
“等。”夜玲简短地说,侧耳倾听着上方的动静,“等下雨。”
“下雨?”
“嗯。这是个老旧的合流制雨水收集池。暴雨时,市区部分路面的雨水会汇入,水位会急剧上涨。如果我们运气好,能在水位接近格栅时,撬开它爬出去。”夜莺解释道,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但前提是,追兵不会在那之前找到我们,而且……雨要够大。”
将逃脱的希望寄托于一场不确定的暴雨,这听起来如此渺茫和被动。陈小鱼的心沉了下去。但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摸了摸贴身藏着的U盘和那个装有诡异死鱼的密封袋,这些用命换来的证据,此刻像烧红的炭块,烫着他的胸口。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煎熬地流逝。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饥饿、寒冷、疼痛和疲惫轮番折磨着他们的肉体,而对被发现、被瓮中捉鳖的恐惧,则啃噬着他们的精神。两人不再说话,保存着每一分体力,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中,捕捉着外界任何一丝微小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两小时,陈小鱼在半昏半醒中,似乎听到了一阵极其微弱的、沉闷的隆隆声,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像是大地深处的叹息。
“听到了吗?”夜莺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一丝警觉。
陈小鱼精神一振,凝神细听。隆隆声越来越清晰,由远及近,仿佛千军万马在头顶奔腾!是雷声!暴雨要来了!
紧接着,密集的雨点开始敲打上方远处的路面和格栅,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起初稀疏,很快就连成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真正的暴雨降临了!
“准备!”夜莺低喝一声,站了起来,污水已经漫到了他们的大腿。她摸索着池壁,似乎在寻找什么。
陈小鱼也挣扎着站起,冰冷的雨水开始从格栅缝隙倾泻而下,打在脸上,带着泥土的气息。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上涨,污浊的水流打着旋儿,不断升高。
“帮我托一下!”夜莺从工具包里掏出一把便携式液压钳(她装备之精良让陈小鱼暗自咋舌),试图够到格栅,但高度不够。
陈小鱼强忍腿痛,靠在池壁,用肩膀顶住夜莺的脚。夜莺借力向上,液压钳的钳口艰难地卡住了格栅边缘一根锈蚀的钢条。她用力压动液压杆,黑暗中传来金属受力时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水位还在上涨,已经没过了腰部,水流的冲击力越来越大。上方,雨声、雷声、还有隐约传来的城市排水系统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陈小鱼拼命支撑着,感觉肩膀快要碎裂。
“咔嚓!”一声脆响,一根钢条被剪断了!希望之光闪现!
但就在这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手电光柱的晃动!还有人声透过雨幕隐约传来:“……下面有动静!好像在这个池子!”
追兵来了!在暴雨中也没有放弃搜索!
“快!”陈小鱼嘶声喊道,肾上腺素飙升,忘记了疼痛。
夜莺也听到了上面的动静,动作更快,液压钳再次咬住另一根钢条。又是“咔嚓”一声!格栅被剪开了一个足够人钻出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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