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清晨推开窗,呵出的气在空中凝成白雾,窗玻璃上结着厚厚的冰花。陈小鱼哈着手走到巷口,老董的皮卡已经在等着了,车顶堆着两个硕大的冰钓箱。
“今儿个真叫入九了。”老董搓着通红的鼻头,指着路面结的薄冰,“零下八度,水面该冻实了。走,带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冰钓。”
车子驶出城区时,天色才蒙蒙亮。路旁田野覆盖着一层白霜,水沟结着厚厚的冰。远处的青龙湖在晨雾中露出一角,湖面白茫茫一片,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冰钓有三防:防寒、防滑、防掉冰窟窿。”老董从后备箱拿出两双钉鞋,“这玩意儿得穿上,冰上打滑不是闹着玩的。”
陈小鱼套上钉鞋,鞋底密布钢钉,踩在柏油路上“咔咔”作响。两人扛着装备往湖边走,冰面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踩在巨大的玻璃上。
湖面已完全封冻,冰层厚实,能看见底下被封住的气泡。已有十来个钓友在冰面上忙碌,五颜六色的帐篷像蘑菇般散布在白色冰面上。
“选点有讲究。”老董在冰面上跺了跺脚,侧耳听声,“实心冰声音闷,空心冰声音脆。得选实心处,至少十五公分厚才安全。”
他在冰上走了几圈,最后在一处背风的湾子停下。“这儿好,背风向阳,水深合适,底下有水草——冬天鱼爱钻草窝。”
今天的装备很特别。冰钓竿短小精悍,只有六七十公分长,配着微型轮子。主线用1.2号,子线0.6,钩子是特制的冰钓钩,钩条极细,闪着寒光。浮漂是圆柱形的夜光漂,漂尾漆成荧光橙。
“冰钓漂讲究个‘醒’字。”老董调整着浮漂,“冰下光线暗,漂要醒目。调平水钓一目,主抓上顶和黑漂。”
最特别的是冰镩——一根T字形的钢钎,头部尖锐。老董在选定的位置站稳,抡起冰镩,“咚”一声砸下。冰屑四溅,在晨光中闪着细碎的光。
“凿冰有诀窍。”老董边凿边说,“先凿个小孔,再慢慢扩大。冰层有二十公分厚,够结实了。”
陈小鱼学着他的样子,在五米外另选了个点。冰镩砸在冰面上,震得虎口发麻。凿了十几下,冰层见水,清澈的湖水从洞口涌上来。冰洞直径约三十公分,边缘参差不齐,像一口小小的井。
“洞口不能太大,散热快;也不能太小,不好溜鱼。”老董用笊篱把冰渣捞干净,“直径三十公分正合适。”
开饵更讲究。老董从保温箱里取出一个小盒,里面是鲜红的红虫,在低温下蜷缩成团。“冰钓用活饵,红虫最好。天冷,鱼不爱动,活饵能逗鱼。”
他小心地捏起三四条红虫,从头部穿入钩尖,让虫体自然蜷曲。“挂钩要轻,不能捏死。红虫在水下扭动,鱼才爱咬。”
第一竿下去,饵料带着浮漂缓缓沉入冰洞。浮漂立在墨绿色的水中,橙色的漂尾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醒目。陈小鱼蹲在冰洞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冰面上的寒风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陈小鱼把围巾往上拉了拉,只露出眼睛。手指在手套里渐渐麻木,他不得不时不时搓一搓。
“冰钓最考验耐性。”老董在隔壁冰洞旁蹲着,像尊雕塑,“有时候坐一天,就一两口。这一两口,可能就是大家伙。”
约莫过了半小时,陈小鱼的浮漂极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他屏住呼吸。浮漂又晃了一下,接着缓缓上升半目,停住。
扬竿!中了!
手感很轻,但确实有。冰钓竿弯出优美的弧度,渔轮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几个回合后,一尾银白色的小鲫鱼被提出冰洞,在冰面上蹦跳,鳞片上沾着细碎的冰晶。
“开门红!”老董笑道,“冰钓第一尾,吉利!”
这尾鲫鱼不大,二两左右,但银鳞闪闪,在晨光下像枚小银币。陈小鱼小心摘钩,把鱼放进冰钓箱——这种箱子保温,鱼放进去不会冻死。
太阳升高了,但气温没升,反而更冷。陈小鱼踩了踩冻麻的脚,往手里呵气。老董从怀里掏出个小扁壶,拧开递过来:“来一口,暖暖身子。”
陈小鱼抿了一小口,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身上顿时暖和了些。
“冰钓要动,”老董站起来跺脚,“不能干坐着。每隔十来分钟起来活动活动,踩跺脚,搓搓手,血脉通了才不冷。”
果然,活动开后身上暖和多了。而且陈小鱼发现,每次活动完回到钓位,常常很快就有口。
“鱼也怕冷,不爱动。”老董解释,“你一动,冰面震动,鱼以为是食物来了,就过来瞧瞧。”
中午时分,天色阴沉下来。北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在冰面上打着旋。看漂难度加大了,浮漂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雪天看漂要凭感觉。”老董眯起眼,“有时候不是用眼睛看,是用心感觉。漂有动作,手上的竿子会有微妙的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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