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两日过去,终于到了燕家堡婚礼当日。
果然如王蝉所料,是个再晴朗不过的吉日。
清晨,太阳从白雾中透出一点红光,宣告自己对天穹如命运一般的到来。
因为这是天穹的命运,所以不会有人每次都恰好地抬起来头看天,于是这次恰好发现那空中一片小小的,如叶子一般大小的红色身影。
那是一只巨大的禽类妖兽。
它张开足有成人展臂那样宽阔的强劲双翅,疾风会托在它的双翅下,让它如一片薄薄的云悬停在几百米的高空中。
它离这片土地足够地远,因此可以毫无一丝阴影地掠过整个燕家堡,将那些蚂蚁大的人类都纳入自己纯黑色的眼睛里。
它居高临下,漠不关心,因为什么都逃不过它的眼睛。
这片土地上人类的命运如何,与它毫无关系,它只关心自己的猎物,究竟躲藏在哪片茂密的阴影之下。
燕宇的早晨开始得远比那还没来得及升起的太阳更早,多年来燕家堡大大小小的宴席都是他负责操办,但是堡主唯一的女儿的婚宴,这还是二百年来头一次的头等大事。
为此他足足有五个日夜,那可是整整五个日夜,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自觉衣带渐宽。
在灰扑扑的天色下,他踩着夜露湿润的地板缓慢地走向准备婚宴的后厨时,突然被一阵寒冷的风吹得打了一个喷嚏。
他这才想起来,已经快到九月了,快到自己在燕家堡操劳的第一百个夏末了。
秋还未来,夏还未去。
修士本该无惧寒暑,也许是他自己寿元将至,感受到了那些树影摇曳时的令人齿寒的萧瑟之意。
炼气期修士的寿元最多也就一百五十年,他居然也快将整个修士的人生花在这里了。
可惜,他只是个伪灵根,即使侥幸引气入体,却无法筑基,修炼的生涯最多也就走到这里了。
于是借这一场冻得他打哆嗦的寒风,他又想起家中的妻儿。
或许自己也该放下这一切,回到家中颐养天年?
可自己若退下来,怎么供养同为修士的妻儿?尤其是他的好儿子,可是个了不得的双灵根,不像他,即使是越国七大派,也是去得的。
又或许,再等到秋天吧。
这么想着,白白胖胖的执事摇了摇头,加紧脚步向后厨走去。
对比这个萧瑟的清晨,后厨热闹得像是炸开了锅。
层层叠叠的帮厨侍女围在大门口,人声鼎沸,燕宇气喘吁吁地挤到最前方,才发现是运来的食材出了岔子。
说到食材,就得说到修士进入筑基期后,凡尘不含灵力的食物对他们而言就失去了食用的价值,因此能上婚宴供各国筑基期修士来宾食用的食材,保底也得是一级妖兽。
一级妖兽,那也是炼气期修士轻易应付不来的。
如今这场乱子,正是因为那批运来的妖兽里,出现了一头没死透的冰系蓝鼻毛猪。
许是灵兽山交货的弟子不查,又或者是它确实足够幸运,总之刚运到后厨,就从晕晕乎乎中醒来,巨怒之下还没起身就开始张开大嘴喷射冰柱!
众人惊呼之下,只得退出厨房,但也不能让它就这么跑出去扰乱婚宴,于是法术齐出,将它堵在厨房中。
蓝鼻毛猪怒气越发高涨,挣脱锁链后四蹄着地,猪嘴一张,就开始向外喷射冰柱!
如今这偌大后厨中修为最高的也就是燕宇了!
如此危难时刻,他往后一退,随手推了一个瘦小的侍女上前:“你,就你了,你去把它弄死,快快快。”
那瘦小的侍女眼睛明澄如镜,有些懵懂地指了指自己:“我?”又指向那头足有两人高的正在到处喷射冰柱的蓝鼻毛猪,“去把它弄死?”
燕宇回过神来,上下看了她两眼,这身板,这修为,确实只有给这蓝鼻毛猪一头拱翻的份儿。
可如今筑基期以上修为的燕家侍卫和执事都被堡主和长老们派去巡逻治安了,难道真让他一个数十年不修行的炼气期修士,硬着头皮上吗?
自己这把老腰实在也遭不住啊……
思索之中,只听到周围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燕宇抬起头来,只见那少女随手抄起厨房菜刀,提在手中缓缓上前,一个侧步闪避过那硕大猪头的一下愤怒冲撞,手起刀落寒光一闪,众人只听噗呲一声,猪身往前冲了几步在众人如退潮的退让中轰然倒地,那猪头却侧飞出去撞到墙上又落下。
霎时间鲜血遍地流淌如溪流,慢慢蔓延至众人脚下。
鸦雀无声的瞩目中,那瘦小少女回过身来,半身沾血,笑容纯真:“执事,是这么弄死吗?”
被点名的燕宇看着这鲜血淋淋的和煦笑容,莫名其妙地又打了个哆嗦。
剥皮,剔骨,切分内脏,手起刀落的一把痛快剔骨好刀,一刀下去如鱼得水,骨肉分离,那头庞然大物一般的蓝鼻毛猪很快被拆分成无数肉块,被运往秩序井然的后厨灶台。
燕宇捏着自己那块帕子,自从太阳升起,寒露蒸发,他就又感受到了夏季的酷热,只能一边擦汗一边夸奖这个平平无奇的少女:“你这手艺不错,祖上是杀猪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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