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武国御灵宗的临时洞府中。
竹林深处已经不再响起一道有规律的清脆打铁声,如今显得如此空空荡荡,只有竹叶缓缓飘落而下,堆积在地面上。
月明如故。
吞灵猫定厄在空地上来回奔走,它翕动鼻孔,一鼓一缩,仔细嗅闻着阿贞二人残余的灵气和灵力,忽然它抬起头,瞳孔里竖成一道直线,呜呜两声,就向一个方向飞扑而去。
夜空中,只余一道黄光残影。
“快快快,快跟上吞灵猫!”
几人惊呼之下,还记得掏出法器追上去。
喧嚣声随之远去,竹林又安静下来。
一阵风吹来,竹海沙沙作响。
突然,一道年轻的女声不知从何传来,听着是个年轻女子长松了一口气。
“终于都走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那被弟子们用神识扫视过数遍的竹林的一角突然变得模糊起来,片刻后,荧光微微亮起,两位年轻的修士显出身形来。
其中一人左手右手各捏着一枚细针,周身化气凝丝,正源源不断地被另一人手持的葫芦法器吸入,不是阿贞与温天仁还是谁?
原来他们并没有真的离开这阵法,而是利用法器掩饰了踪迹,骗走了驻守的弟子们。
温天仁提着山海葫芦,这葫芦在灵力灌注之下正在不断运转,如同河流中的水车轮转,在不断地抽取着他们身侧一丈范围内的灵气。
二人周身一丝外溢的灵气也无,配合简易的迷踪法阵,糊弄些筑基期弟子们是再简单不过。
只是温天仁没想到此事如此顺利,他将山海葫芦递还给阿贞,拧住了浓黑斜飞的眉毛,眉眼间戾气横生:“这些低修为的弟子不足为惧,何必大费周章故布迷阵呢?”
直接杀出去难道不好吗?
他并没察觉到自己最近过于强烈的嗜血欲望,使得他的眉目之间满是暴戾与阴翳。
这三月,不光是阿贞进了一个小境界,温天仁的修为也愈发臻进,身侧灵气外溢,若是高阶修士一看便知,结丹已经是顺水推舟,水到渠成。
可阿贞不愿意见到他结丹。
温天仁对此事也心知肚明。
“夫君,你明明知道六极真魔功,修炼大成需要修炼者接受真魔气灌顶,即使魔气灌顶威力巨大,但轻则修炼者会逐渐性情大变,重则彻底沦为失去自我意识的妖魔。”
“所谓的圣魔神念附体,也不过是被上界的圣魔当作备用化身。即使修为增进,失去自我沦为上界的傀儡,不也很可悲吗?”
她早就这么劝过夫君,但阿贞心里也知道,在修仙界劝修士改换功法,即使是出于好心,也无异于全盘否定他的修炼之道。
少女这么说,一边落下毫无意义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滴在温天仁伸出来为她擦拭眼泪的手腕上,每一滴都砸得他的手微微颤抖。
他为她擦拭眼泪,却只是沉默。
那青翠深邃的眼睛里是痛苦,是深爱,却没有迷茫。
不该迷茫,阿贞。她这么对自己道。
她凝视着他,心中也没有迷茫。
阿贞早就知道只用言语和眼泪,无法阻止任何倔强的修士。
将心比心,她也无法停止自己的修炼,只因为那大道尽头的景色,只有行经此路的修士自己才能看到。
温天仁当然不会因为任何事停止修炼,他本来不会这么对阿贞说话,但是他第一次口不择言,冷笑之后反问阿贞:“那我让你停止修炼你那什么分魂化身大法呢?阿贞,我只问你,难道你能放下你爹娘的仇恨吗?”
沉默,已经是全部的回答。
命运并没有逼他们做选择,只是爱让他们感受到了相伴的痛苦,即使痛苦,依旧相伴。
此时的温天仁比起上一次他们不欢而散只能沉默揭过的时候,脸上的戾气更重。
阿贞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眉间的金印。
不意她突然伸手,感受到那微凉指尖在额头顺着印记轻轻抚摸,他眼里的寒冰刚融化成春水,又被霜寒冻成坚冰。
“夫君,不要再修炼六极真魔功了。”
阿贞看着这沉默的倔强少年,喉咙里压不住从心中跳出来的那声沉重叹息:“这魔功的传承初衷也只是为了将后继者炼制成自己的身外化身。你这功法越精进,我能感受到这残余神识中的恶意就越强。”
她等不到回答,一如既往,一厢情愿。
但阿贞并不会为这些沮丧太久,于是她转过话头。
“修士习惯用神识外散来搜寻踪迹,确实,神识搜查速度快、范围广,但修士们总是太信任神识以至于忘记了眼睛的存在,只要躲过神识的搜查,他们自然会确认无疑。”*
“而且我留在这里是为了确认一件事,如我所料,与我们结识的‘华绢’并不是华绢本人,而是另一个名为杨绵的魂魄。”
且不说他们二人如何别扭相处,另一头负责追寻二人踪迹的御灵宗弟子们可就惨了。
百里之内,竟无二人踪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