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狰狞的疤痕,如同撕裂后又勉强缝合的往事,盘踞在男人冷硬的下颌线上。而耳垂下那个微小的、荆棘缠绕的星角纹身,则在渐亮的晨光中,像一个无声的烙印,将林夕所有的恐惧、猜疑和混乱,瞬间凝固、聚焦。
荆棘星!
与陈默纸条上如出一辙的图案!
这个男人,和“夜枭”陈建国,有着确凿无疑的、极其深刻的联系!
他是谁?幸存的同伴?忠诚的追随者?还是……背负着同样沉重过去的“夜枭”本身?!
巨大的震惊让林夕忘记了呼吸,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纹身和疤痕,仿佛要将它们刻进灵魂里。
男人似乎并不在意她探究的目光。他重新戴上了口罩,将疤痕和纹身再次隐藏于阴影之下,动作自然得像只是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他淡淡地开口,声音透过布料,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
“现在,可以谈谈‘荆棘星’了吗?”
这句话不再是逼问,更像是一种……开启对话的邀请。一种基于某种身份确认后的、有限的坦诚。
林夕的心脏依旧在狂跳,但最初的极致恐惧已经稍稍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亟待解答的困惑。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你到底是谁?”她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你和陈默的父亲……是什么关系?”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车子驶入了一条更窄的、几乎被杂草淹没的林间土路,速度慢了下来。引擎低沉地轰鸣着,碾过碎石和断枝。
“你可以叫我‘灰隼’。”他终于开口,报出了一个代号,而非名字,“一个本该和‘夜枭’一起,死在很多年前那场爆炸里的人。”
灰隼。又一个鸟类代号。夜枭,灰隼。他们是一个团队?
“那场爆炸……是假的?”林夕急切地追问,“陈默说他父亲可能没死……”
“陈默知道得太多,也知道得太少。”自称灰隼的男人打断她,语气复杂,“爆炸是真的,但目标不完全是。那是一次失败的清除行动,也是……一次将计就计的假死脱身。”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极其痛苦的事情,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
“‘夜枭’……陈建国,他提前嗅到了危险。但他没有选择独自逃离,他试图利用那次机会,拿到能彻底扳倒对方的铁证,并为我们几个核心成员创造假死的机会,转入更深的地下。”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切的、压抑的痛楚,“计划成功了一半。证据拿到了部分,我们几个‘死’了。但他自己……为了掩护我们撤离,没能按计划脱身……”
林夕的心揪紧了:“他……?”
“我们收到的最后信号,是他引爆了预设的炸药,与进入现场的‘蝎子’清除小队同归于尽。”灰隼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官方记录里,他是事故遇难者。但在我们心里,他是殉道者。”
同归于尽……所以,陈建国很可能真的已经牺牲了。陈默得到的“金蝉脱壳”信息,或许只是“夜枭”计划最初版本的一丝残影,或者,是灰隼这些人故意放出的烟雾弹?
“那你们……”林夕看着灰隼的侧影,“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调查?”
“像地下的老鼠,啃噬着他们根基的墙角。”灰隼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嘲般的恨意,“‘蝎子’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根系更深。我们损失了很多同伴,进展缓慢。直到……星华厂的事故再次发生,直到陈默那孩子……开始用自己的方式追查,直到……你出现。”
他的目光似乎透过挡风玻璃,望向了更遥远的虚空。
“陈默太像他父亲了,固执,聪明,但更容易被仇恨吞噬。我们试图接触他,保护他,但他不信任任何人,包括我们这些‘已死’的幽灵。他把密钥留给你,与其说是信任你,不如说……是他能想到的、在绝境中给真相留种的唯一方式。毕竟,你是一个完全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变量。”
这番话,部分印证了之前越野车男人对陈默的冷酷评价,但也提供了一个更悲壮、更复杂的背景。陈默不是在利用她,而是在一种极端绝望和偏执下,进行了一场悲壮的豪赌。
车子在一片被高大乔木环绕的林间空地停了下来。引擎熄火,世界瞬间陷入一片寂静,只有鸟鸣和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灰隼转过身,第一次正眼、长时间地看向林夕。帽檐下的目光锐利依旧,却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难以形容的沉重。
“现在,轮到你了,林夕。”他平静地说,“把密钥交给我。它不是你应该背负的东西。拿着它,你活不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他的语气不再是威胁,而是一种陈述事实的冷静。
林夕看着他,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灰隼的故事逻辑严密,情感真实,那个荆棘星纹身更是强有力的物证。但是……王书记的阴影依旧笼罩在她心头。如果王书记是“保护伞”,那灰隼这些人,真的能对抗得了吗?交出密钥,会不会是另一种形式的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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