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书记?您怎么亲自……”
老猫那带着恰到好处惊讶与恭维的声音,透过废旧冰箱的缝隙,清晰地钻进陈默和林夕的耳中。一瞬间,两人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王振海!安全屋的负责人,父亲林天明曾经的“老领导”,那个在灰隼口中“只是前台小鱼”的人物,此刻竟然亲自出现在了这间藏匿于城中村深处的破旧维修铺外!
林夕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她下意识地看向陈默,黑暗中,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在微弱光线下反射着冷光的眸子,里面没有惊慌,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封般的冷静,以及汹涌的审视。
外面传来王振海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带着一种领导特有的、关怀下属般的语调:“老同志,打扰了。最近这片区治安有点复杂,我们正在排查一些安全隐患,确保大家的生活安宁。怎么,就你一个人在?”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破绽,仿佛真的只是一次例行的、领导亲自带队的民生关怀行动。
老猫的声音带着讨好的笑意:“哎呦,劳您费心,王书记。就我一个老家伙守着这破铺子,儿子媳妇都嫌这里又脏又乱,不肯来哟。”他话语里带着底层小市民面对大领导时那种天然的畏缩与逢迎。
“能进去看看吗?确保没有消防隐患。”王振海的声音依旧温和,但话语里的意思却不容拒绝。
“这……里面乱得很,都没处下脚,怕脏了您的鞋……”老猫似乎在犹豫。
“没关系,工作嘛。”王振海的脚步声已经靠近门口。
陈默的手无声地握紧了那把改装手枪,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林夕屏住呼吸,连指尖都在发抖。躲在这里,一旦王振海进来,几乎无处可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猫似乎“慌忙”让开身子,同时脚下“不小心”踢翻了一个装着废旧螺丝的铁皮盒子。
“哗啦啦——!”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彻整个维修铺,无数螺丝钉滚落一地。
“哎哟!您瞧我这笨手笨脚的!”老猫的声音带着懊恼,“王书记您小心,地上滑,都是这些零碎玩意儿!”
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和满地滚动的螺丝,果然让王振海踏入的脚步顿住了。借着这个间隙,老猫一边连声道歉,一边似乎弯腰去收拾,身体巧妙地挡住了王振海直接投向铺子深处的视线。
“算了算了,老同志,你自己也小心点。”王振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但维持着风度。他的目光在堆满杂物的铺子里快速扫过,昏黄的灯光下,确实难以立刻发现藏在深处的异常。
“您看这……要不我收拾一下您再进来?”老猫试探着问。
王振海沉默了几秒。林夕能感觉到那沉默带来的巨大压力,仿佛能穿透层层障碍,压在她的心头。
“不必了。”最终,王振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上位者的“体恤”,“注意安全,老同志。尤其是用电安全,这些老电器,最容易出问题。”
“是是是,您放心,我一定注意!谢谢书记关心!”老猫忙不迭地应承。
脚步声逐渐远去,伴随着警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外面似乎恢复了平静。
但陈默和林夕依旧紧绷着身体,一动不动。直到老猫重新关好门,上好锁,走到他们藏身之处,用极低的声音说:“走了,但外面肯定留了眼睛。”
陈默缓缓放松下来,额角有细微的汗珠。他看向老猫,眼神复杂:“谢谢。”
老猫摆摆手,脸上那副市井小民的讨好神色早已消失无踪,恢复了之前的沉稳:“王振海亲自来,说明两件事。第一,你们手里的东西,或者你们知道的东西,让他非常不安。第二,他可能已经不太信任他手下的人,或者,他背后的人给了他巨大压力。”
他走到那个绿色铁皮柜前,将陈建国留下的笔记本郑重地塞回陈默的背包:“这里不能待了。他们即使刚才没发现,很快也会反应过来。按我说的,走地下。”
老猫带着他们挪开工作台后面几个沉重的旧木箱,露出了一个被灰尘和蛛网覆盖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方形洞口,一股带着土腥味和陈腐气息的冷风从下面倒灌上来。洞口边缘嵌着生锈的铁梯,向下延伸进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下去之后,往有风的方向走。记住你父亲的话,‘最危险的地方,藏着最亮的光’。”老猫将一个老式矿灯帽递给陈默,又塞给林夕一个强光手电,“下面岔路多,跟紧,别走散。这下面,有时候信号比上面好。”
这最后一句话,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没有时间告别。陈默率先戴上矿灯帽,打开光源,利落地钻入洞口,向下攀爬。林夕紧随其后,冰冷的铁锈硌着她的手心。老猫在上面静静地看着他们,直到两人的身影被黑暗吞没,才缓缓将木箱移回原位,掩盖了一切痕迹。
地下通道比想象的更加狭窄和压抑。空气浑浊,弥漫着百年尘土的气息。脚下有时是坚硬的水泥,有时是松软的泥土,甚至还能踩到一些碎裂的、疑似当年遗落的砖块。矿灯的光柱在绝对的黑暗中显得微不足道,只能照亮前方有限的范围,四周是无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让人产生一种迷失方向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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