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内,切割破败的铁门处涌入的光,不再是“公司”部队冰冷的战术手电,而是旋转红蓝警灯投下的、带着公权力威严的闪烁光影。脚步声密集却规律,带着一种体制内特有的审慎与秩序感。
几名身着黑色作战服、臂章有国徽与“特勤”字样的士兵率先进入,他们动作迅捷,战术动作干净利落,迅速占据了地下室的各个关键位置。他们的装备精良,但不同于“回收部队”那种非人的机械感,更带着一丝属于“人”的警惕与专注。强光手电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倾倒的仪器柜、凝固的粘性泡沫、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昏迷的陈默与鲁林,最终,光线落在了被陈夜护在身后、手仍按在“摇篮”上的林夕身上。
那一刻,林夕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因为星华厂事故成为媒体焦点时,被无数镜头和目光包围的那种无措与彷徨。只是这一次,目光更加锐利,关乎的也不再仅仅是一个家庭的悲剧。
一个身着便装、气质精干的中年男人最后走了进来,他约莫五十岁上下,鬓角有些许白发,眼神沉稳如山岳,仿佛能洞穿一切迷雾。他没有佩戴武器,但周围的士兵都对他流露出自然的敬意。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在“摇篮”中央那依旧散发着微光的公约烙印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随后看向林夕和陈夜。
“林夕同学,陈夜先生,”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如同深夜新闻里那些发布重要通报的发言人,“我是国家安全特别行动处处长,赵建国。你们安全了,后续事宜,将由我们接管。”
“接管”两个字,让林夕的心微微一紧。她下意识地更靠近了“摇篮”一些,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陈夜虽然收起了枪,但身体依然紧绷,像一头随时准备跃起的猎豹,挡在林夕与所有潜在威胁之间。
现场的气氛依旧凝重,但杀戮的危机感已暂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未知的、被体制巨兽审视的压迫感。士兵们开始高效地工作:两名医护兵上前,迅速检查陈默和鲁林的伤势,进行初步处理和生命体征监测;技术人员则谨慎地开始检测环境辐射和能量残留,他们手中的仪器发出轻微的滴滴声,如同在给这场超常事件做着冰冷的注脚。
“赵处长,”林夕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像极了第一次在全校师生面前演讲时的紧张,但眼神却努力保持坚定,“‘星核’,以及里面的‘北极星公约’,它们……”
赵建国抬手,温和但果断地打断了她:“具体情况,我们稍后会详细了解。当务之急,是确保在场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和健康。”他的目光落在林夕苍白疲惫的脸上,以及她因过度消耗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林同学,你看起来需要立刻休息和检查。”
这时,医护兵抬头报告:“处长,这位伤员失血较多,需要立即送往医院手术。这位长者生命体征平稳,但意识尚未恢复,脑部活动异常活跃。”
“安排车辆,立刻送往指定医院,最高级别监护。”赵建国下达指令,干脆利落。
看着陈默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林夕的心仿佛也被一同带走。她想起高中时,陈默打球扭伤脚踝,她也是这样惴惴不安地跟在医务室老师后面。只是这一次,伤得更重,前途更加未卜。
就在陈默被抬出去时,一名技术人员从鲁林教授紧紧握着的那个老旧PDA上,小心地取下了一个微存储单元,递给了赵建国。“处长,这个设备在持续发送一种加密信号,格式非常古老,像是……二十年前的军用量子加密协议残余。”
赵建国接过存储单元,眉头微蹙,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没有多说什么,将其谨慎地收入一个特制的证物袋中。
林夕看着这一切,心中疑窦丛生。鲁林教授,这位看似普通的、醉心于理论物理的学者,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那个能让“公司”精锐部队指挥官瞬间僵住的“最高权限指令‘守护者’”,究竟是什么?
“赵处长,”陈夜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带着久未进水的沙哑,像砂纸摩擦,“‘公司’的人跑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知道‘公司’。”赵建国的回答意味深长,“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试图以技术垄断僭越国家主权与人类伦理的庞大资本复合体。近年来,从大数据杀熟、深度伪造到算法操控舆论,他们的触角伸得太长了。这次的事件,不是开始,也绝不会是结束。”他的话,精准地戳中了当下许多人对科技巨头无序扩张的普遍担忧,那是一种对生活被无形之手操控的共同焦虑。
他转向林夕,语气缓和了一些:“林夕同学,你和你父亲留下的‘遗产’,以及你刚才所做的一切,我们都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有所了解。在所有人都盯着‘技术能做什么’的时候,你选择了定义‘技术不能做什么’,这非常了不起。”他的赞许,让林夕恍惚间像是听到了已故父亲的声音,那种被理解和认可的暖流,瞬间冲散了一些疲惫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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