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雍快速心算，终于点头：“若真如陛下所言，此路确有利可图。”
“不是有利可图，”刘辩纠正，“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
九月的太原，烈日灼人。
在距离高炉区三里外的一片河滩空地上，一座新建的窑厂正冒着滚滚白烟。这不是普通的砖窑，而是大汉第一座“水泥窑”。
马钧赤着上身，脸上、手上沾满灰白色的粉尘。他盯着刚刚出窑的第一批熟料，抓了一把在手中搓捻。
“煅烧温度够了，但研磨细度还不够。”他皱眉道，“需要更细的石磨。”
旁边，诸葛亮也是一身工装，正指挥工人试验不同配方：“一组石灰七成、黏土三成；一组石灰六成、黏土四成；一组加少量石膏；一组加铁矿渣……每样做三块试块，标记清楚！”
自从兼任格物院院长，这位年轻的员外郎对工程技术产生了狂热兴趣。此次驰道工程，他主动请缨担任技术总监。
不远处，另一项攻坚正在进行。
铁匠工棚里炉火熊熊，十几个铁匠正在试制“滚轴轴承”。
“又卡死了！”一个年轻铁匠懊恼地扔掉手中的铁圈。圈内，十几颗铁珠锈迹斑斑，转动艰涩。
马钧闻声赶来，捡起铁圈仔细看：“铁珠不圆，大小不一。需要专门的研磨器具。”
诸葛亮走过来：“研磨器具已在设计。但更关键的是防锈——铁珠生锈，轴承就废了。”
马钧沉思：“或许……可以镀铜？或者用青铜做珠子？”
“成本太高。”诸葛亮摇头，“轴承若太贵，马车造价就上去了。”
两人正讨论着，一个四十多岁的老铁匠怯生生开口：“两位大人，小……小的有个想法。”
马钧转头：“王师傅请讲。”
王铁匠搓着手：“小的老家在汝南，那里有种‘黑石漆’，从地下冒出来，黏糊糊的，抹在铁器上能防锈。就是……就是味道难闻。”
“黑石漆？”诸葛亮眼睛一亮，“可是石脂？”
“对对！就是石脂！”
诸葛亮拍案：“此物我知道！延州、酒泉都有产出，当地人用来照明、润滑。若真能防锈，可就解决大问题了！”
他立即派人去延州调运石脂样品。
与此同时，马车的设计也在紧张进行。
传统的木质马车，载重千斤已是极限，再重就会散架。而刘辩要求的“钢制马车”，要能载三千斤！
“车架用角钢，铆接结构。”
“车厢用薄钢板，减轻自重。”
“轮辐用扁钢，轮辋包铁皮。”
“最关键的是减震——载重三千斤，若无减震，一路颠簸，车散架，货也颠坏了。”
马钧和几个老木匠、老铁匠蹲在地上，用炭笔画图。
“车厢与车架之间加弹簧？”
“弹簧力道不够。用厚牛皮做垫？”
“牛皮易老化……”
讨论陷入僵局。
这时，一个负责清扫工棚的少年怯生生开口：“大……大人们，小的见过一种东西……”
马钧抬头：“你说。”
少年比划着：“小的老家在山区，山里人运石料下山，用一种‘藤编筐’，筐底垫厚厚的干草，石头放里面，从山坡滚下来都不碎。因为……因为干草软，能吸震。”
马钧眼睛一亮：“减震垫！用麻绳、干草、碎布编织成厚垫，垫在车厢与车架之间！”
诸葛亮补充：“还可以在车轮轴处也加垫，减少轴承受力。”
方向明确了，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七月底，第一次综合试验在太原郊外进行。
一段长五十丈的试验路面铺好了：碎石路基，水泥面层，宽四丈，平整如镜。路面两侧挖有排水沟，每隔十丈设一个雨水篦子。
路面上，停着一辆崭新的钢制马车——车体漆成黑色，车轮包着闪亮的铁皮，轮轴处可以看到黄铜色的轴承盖。马车前套着四匹骏马。
按照传统，拉这样大的车至少需要六匹马。但马钧坚持：“轴承阻力小，四匹足够。”
刘辩专程从洛阳赶来。他站在临时搭建的观礼台上，身后是荀彧、戏志才等重臣，以及上百名官员工匠。
“开始！”马钧亲自挥旗。
车夫扬鞭，四匹马同时发力。
令人惊讶的是，马车启动非常轻松，几乎没有传统马车那种“嘎吱”的挣扎声。车轮在水泥路面上滚动，发出低沉平滑的“沙沙”声。
马车加速，越来越快。五十丈的距离，转眼就到头了。
观礼台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到达终点后，马车需要掉头返回。车夫熟练地拉动转向杆——这是新设计的“转向机构”，通过齿轮传动，让前轮可以灵活转动。
马车在宽四丈的路面上轻松完成调头，驶回起点。
“成功了！”不知谁先喊出来。
随即，欢呼声震天动地。
工匠们相拥而泣——多少个日夜的奋战，多少次失败的沮丧，终于在这一刻得到回报。
马钧跑到观礼台下，单膝跪地：“陛下！试验成功！实测载重三千二百斤，四马牵引，在水泥路面速度可达每小时二十五里！是传统马车的三倍！且行驶平稳，颠簸大减！”
刘辩走下观礼台，亲自扶起马钧：“辛苦了。但这只是五十丈。我们要修的，是八百里，是几千里。”
他走到马车前，抚摸着冰凉的钢制车架：“接下来的考验更严峻。长距离行驶的耐久性，重载下的可靠性，复杂地形的通过性……每一个都是难关。”
诸葛亮上前：“陛下，臣已组织人手，开始勘探太原至洛阳的最佳路线。沿线需新建桥梁九座，其中四座跨度超过八丈；需开凿隧道三处；需削平山坡七段……工程浩大。”
“那就一座桥一座桥地建，一段路一段地修。”刘辩目光坚定，“朕已决定，先修太原至洛阳段，作为试点。成功后再推广。”
他看着马钧、诸葛亮，以及围过来的工匠们：“这条路，将是大汉的第一条‘动脉’。你们，是在为帝国铸造筋骨。功成之日，朕不吝封侯之赏！”
“万岁！”众人齐呼，声震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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