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烟尘在灼热的空气中缓缓沉降,如同给这片饱经摧残的土地盖上了一层灰褐色的裹尸布。焦黑巨坑的边缘依旧散发着惊人的余热,扭曲的空气让视线都变得模糊。怪物群在短暂的混乱后,似乎被那巨坑中残留的、令它们不安的混合能量所慑,加上失去了明确的攻击目标和冲锋势头,开始缓缓后撤,带着伤者的哀嚎和低沉的咆哮,逐渐退入旧城区的废墟深处,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燃烧的残骸。
C区营地,或者说曾经的C区营地,已经不复存在。
视野所及,是一片彻底的废墟。简易的窝棚、辛苦构建的掩体、储存物资的棚屋……所有的一切都被爆炸的冲击波和后续的混乱夷为平地,或扭曲成难以辨认的形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血腥味,以及那股奇异能量残留的、带着净化与毁灭双重气息的刺鼻味道。
幸存者们如同从坟墓中爬出的幽魂,脸上混杂着泥土、血污和劫后余生的茫然。他们在瓦砾间踉跄行走,呼喊着同伴的名字,徒劳地翻找着可能被掩埋的伤者或物资,压抑的哭泣声和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
老疤被两个人搀扶着,他的一条腿在爆炸中骨折,用两根木棍和破布条草草固定着,脸上布满血痂,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但他依旧强撑着,用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指挥着还能动的人进行最初步的搜救和清点。
“找……找信哥和大壮……还有夜枭他们……把所有能找到的活人都集中到那边……那片墙根下……”他每说几个字,都要剧烈地咳嗽,吐出带着血丝的唾沫。
瘦猴脸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划伤,左臂不自然地垂着,他带着几个还能跑动的人,在爆炸中心外围的废墟里疯狂地挖掘、呼喊。
“信哥——!大壮——!你们在哪儿——!”
刘婶和几个幸存的妇人,则在一片相对干净的墙根下,用能找到的破布、衣物,搭建起一个临时的、四面透风的“救护点”。她们手边只有寥寥几瓶浑浊的水和一点草药渣,却要面对不断被抬过来的、伤势各异的伤员。惨叫声、哀求声、还有失去亲人后绝望的恸哭,让这片小小的区域如同人间炼狱的一角。
不知过了多久,瘦猴那边传来一声变了调的惊呼:“找到了!在这里!”
老疤挣扎着想要过去,却被身边的人死死按住。瘦猴和几个人七手八脚地从一堆倒塌的混凝土板和扭曲的金属支架下,挖出了两个几乎被尘土和碎石掩埋的人形。
正是李信和大壮。
大壮依旧保持着将李信护在身下的姿势,背后那面塔盾已经彻底碎裂变形,深深嵌入了他后背的皮肉和简陋的护甲中。他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如土,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胸口还有极其微弱的起伏。
李信的情况看起来更加糟糕。他浑身是血,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瓷器皲裂般的血痕,尤其是双臂,血肉模糊,露出下面焦黑的骨骼。他的脸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
“信哥……”瘦猴颤抖着手,去探李信的鼻息。
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流,拂过他的指尖。
“还……还活着!”瘦猴几乎哭出来,“快!抬到刘婶那边去!”
两人被小心翼翼地抬到“救护点”。刘婶看到李信的伤势,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伤,在这缺医少药的地方,几乎等于宣判了死刑。但她还是咬紧牙关,和几个妇人一起,用仅有的清水(浑浊不堪)和撕下的干净布条(几乎没有),开始清理伤口,包扎止血。她们的动作笨拙而颤抖,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大壮的伤势稍好一些,主要是外伤和严重的撞击内伤,但失血过多,同样危在旦夕。
时间在压抑的绝望和徒劳的忙碌中缓缓流逝。黄昏降临,天空被染成一种病态的暗红色,与地面上尚未熄灭的余烬交相辉映。搜救工作基本结束,幸存者数量被大致清点出来。
出发前,C区营地能战者约一百五十人,老弱妇孺近两百。而此刻,聚集在残垣断壁间的,加起来不足百人!且人人带伤,重伤者超过三十人,其中就包括昏迷不醒的李信、大壮和夜枭等人。
物资更是损失殆尽。仅存的粮食和水在爆炸和随后的混乱中或被掩埋,或被污染,或被哄抢消耗。武器也大多损毁遗失,除了少数人还紧握着几件残缺的附魔武器,再无其他。
营地,彻底毁了。人心,也濒临崩溃。
夜幕降临,气温骤降。没有像样的遮蔽,没有足够的御寒之物,伤员的呻吟声在寒冷的夜风中显得更加凄厉。饥饿、寒冷、伤痛、以及对未来的无边恐惧,如同无形的毒蛇,噬咬着每一个幸存者的神经。
有人开始低声啜泣,有人目光呆滞地望着黑暗,有人则开始用充满怨恨和绝望的眼神,偷偷瞄向昏迷中的李信——如果不是他非要建立这个营地,如果不是他招惹了那些怪物,如果不是他那最后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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