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的话语如同惊雷,在死寂的殿堂中炸开,余音缭绕,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别装了,这里没有观众了。”
汐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被看穿了?从何时开始?是登船时的细微破绽,是面对威压时过于“正常”的反应,还是刚才那无法完全抑制的、对力量的本能评估?
无数念头在她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但多年征战与蛰伏磨练出的本能占据了上风。绝不能承认!承认即是毁灭,至少目前是如此。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湛蓝如最深海渊的眼眸此刻盈满了更加汹涌的泪水,仿佛被这句她“听不懂”的话彻底击溃了心理防线。她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秋风中最脆弱的一片叶子,银白的长发随着战栗披散,更衬得那张小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她惊恐地望着王座上的魔神,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想辩解、想求饶,却又因为禁言石的束缚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落下更多珍珠般的泪滴。
那情态,逼真到了极致,绝望、恐惧、茫然、无助……将一个落入魔掌、连最后一丝尊严都被言语撕碎的祭品演绎得淋漓尽致。
王座之上,沧溟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他慵懒地换了个姿势,一只手依然支着下颌,另一只手的指尖在冰冷的骸骨王座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而令人心悸的嗒、嗒声。他那双妖异的金银异瞳中,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流淌着一种……近乎愉悦的欣赏光芒。仿佛一个无聊了万年的旅人,终于发现了一件有趣至极的玩具。
半晌,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磁性好听,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说了,我喜欢你的表演。”他重复道,指尖轻弹的动作并未停下,“继续。哭得再动人些,或许……我真的会心软呢?”
那语调慵懒依旧,却比直接的威胁更令人胆寒。因为他明明白白地告诉汐:我看穿了你,但我并不打算揭穿你,我享受你在我面前竭力伪装的过程。你的恐惧,你的眼泪,无论真假,都取悦了我。
汐的“哭泣”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妙的凝滞,内心深处的冰冷杀意几乎要冲破伪装。但她迅速用更汹涌的泪水掩盖了过去。她低下头,肩膀无助地抽动,仿佛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羞辱和恐惧。
然而,在她低垂的眼帘遮蔽下,那双湛蓝眼眸深处,所有伪装的情绪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绝对冷静的分析。
“他并不确定我的全部底细,至少不清楚我力量流失的真实程度和目的。”汐飞速思考,“否则以传说中魔神的性情,不会有多余的耐心陪我‘游戏’。他更可能直接撕开我的伪装,逼迫我显露真实,或者彻底将我摧毁。”
“他现在的心态,更像是……猫捉老鼠。享受的是追逐和玩弄的过程,而非立刻吞食。”
“这意味着我有周旋的空间和时间。但同样,极度危险。他的耐心何时会耗尽?他的‘兴趣’能维持多久?”
就在她心念急转之时,沧溟停止了敲击扶手的动作。
他缓缓站起身,再次走下王座。这一次,他的步伐更慢,更从容,那强大的威压随着他的靠近而如同实质般层层压下,让汐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
汐本能地想要后退,但脚上的镣铐限制了她,更主要的是,她此刻的“人设”不允许她做出任何可能被解读为“反抗”或“有底气”的动作。她只能僵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美丽存在再次逼近。
沧溟停在她面前,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一种冷冽而古老的气息,像是极地寒冰混合了星辰尘埃的味道。他比她高出许多,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没有再用手挑起她的下巴,而是缓缓抬起那只指甲呈现暗紫色的手,向着她的脸颊伸来。
汐的身体绷紧了,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危险,警告她远离。但她强行压制住了所有本能,甚至微微仰起脸,让那冰冷的指尖更容易触碰到自己,眼中泪水滚落得更加厉害,仿佛在祈求一丝微不足道的怜悯。
他的指尖终于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极致的冰冷,与他看似慵懒的气质截然不同。那触感不像活物,倒像是最坚硬的玄冰或是经过万载淬炼的寒铁。然而,就在这冰冷之下,又潜藏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足以焚尽万物的恐怖热源。
指尖轻轻滑过她细腻的皮肤,拭去一滴将落未落的泪珠。那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
但汐丝毫不敢放松。因为她能感觉到,在那指尖接触她皮肤的瞬间,有一股极其细微、却精纯霸道到极点的魔力,试图探入她的体内。
这股探入的力量极其巧妙,并非强行冲击,更像是无声的渗透,若她真的力量全失、经脉枯竭,根本无从察觉。但它偏偏遇上了汐那被层层封印、却本质依旧浩瀚强大的力量之海。
汐心中警铃大作!这是试探!远比之前的审视更加直接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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