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古精灵密语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汐躺在冰冷的鲛绡床榻上,看似沉睡,脑海中却已推演了无数种可能。黎明前的黑暗如浓墨般浸染着殿内每一寸空间,也浸染着她晦暗不明的心绪。
联系旧部,是复仇与复国路上至关重要的一步。但此刻,在黑水城,在沧溟的眼皮底下,任何轻举妄动都无异于自寻死路。那枚沉银贝的出现太过巧合,她无法判断这究竟是绝处逢生的契机,还是那位魔神心血来潮布下的又一重考验。
最终,理智压过了冲动。她按捺下所有回应试探的念头,决定以不变应万变。至少在拥有足够自保之力前,她不能将任何潜在的盟友暴露在沧溟的视线之下。
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沧溟依旧每日出现,带来各种珍稀的“安魂”之物,目光中的探究与迷恋有增无减,却并未对那枚沉银贝表现出任何异常关注。汐也如同彻底遗忘了那晚的插曲,更加专注地扮演着惊弓之鸟的角色,同时利用每一个可能的间隙,争分夺秒地冲击着体内的封印。
或许是连日来的“静养”和那些天材地宝的滋养起了作用,又或许是生死边缘的爆发真正刺激了沉寂的本源,她能感觉到,灵湖的蔚蓝光芒日益炽盛,那沉重的锁链虚影似乎又淡去了几分。虽然距离恢复全盛时期依旧遥远,但至少,她已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全然依赖他人的“祭品”。
这一日,沧溟踏入寝殿时,身上带着一丝不同往常的气息。并非杀伐之后的冰冷,也非平日的慵懒淡漠,而是一种……近乎愉悦的、带着某种宣告意味的微妙气场。
他挥退了殿内侍立的魔族侍女,紫眸落在正倚在窗边软榻上、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黑水城景致出神的汐身上。她穿着素白的衣裙,银发如瀑,侧影单薄纤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唯有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属于战神的锐利。
“看来,‘静养’颇见成效。”沧溟走到她身后,声音低沉地响起。
汐仿佛被惊扰,肩膀微颤,回过头来时,眼中已迅速蒙上一层水汽氤氲的依赖与怯懦:“你来了……”她小声说着,习惯性地想要靠近他寻求安全感。
沧溟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将她揽入怀中,而是伸手,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他的目光如同最精细的刻刀,一寸寸扫过她的眉眼,仿佛要将她此刻最细微的表情都镊取入眼底。
“利维坦之患已平,墨罗那只老鼠虽未擒获,但也元气大伤,短期内掀不起风浪。”他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黑水城,安稳了。”
汐心中一动,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对她说这些。她只是眨了眨眼睛,长睫如同受惊的蝶翼,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那……那很好啊……大家……都安全了。”
“安全?”沧溟低笑一声,那笑声带着说不出的意味,“是啊,安全了。而这其中,亦有你一份‘功劳’。”
汐的心猛地一沉!他终于要摊牌了吗?要追究那日城下的“异常”?
她脸上瞬间血色尽褪,慌乱地摇头:“不……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只是吓坏了……”
看着她这副急于撇清关系的模样,沧溟紫眸中的幽光更盛,他松开她的下巴,转而抚上她冰凉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温柔。
“本尊知道。”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论,“你受惊过度,神魂不稳,以至于体内潜藏的那点微末力量失控自保,这才‘侥幸’击溃了利维坦的残存触手,间接助守城将士减轻了压力。虽是无心之举,但……功不可没。”
汐彻底愣住了。
他……他竟然真的将她那日的爆发,完全归功于“受惊过度”、“力量失控”?并且,还将其定性为“功不可没”?
这简直……荒谬!却又完美地契合了他之前下达的封口令,将他为她编织的那套“受惊祭品”的人设,推到了一个合乎逻辑的、甚至带有几分“戏剧性”的高度!
他到底想做什么?!
不等汐从这巨大的荒谬感中回过神来,沧溟已拍了拍手。
殿门无声滑开,两名气息沉凝的魔将躬身而入,手中捧着一个玄黑色的玉匣。那玉匣不知由何种材质制成,表面光滑如镜,却隐隐流动着暗红色的纹路,如同凝固的血液,甫一出现,便散发出一股精纯至极、却又带着强烈侵略性的黑暗魔气,让整个寝殿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
“念你‘受惊’有功,此物,赐你。”沧溟示意魔将将玉匣呈到汐面前。
玉匣开启的瞬间,一道幽暗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乌光迸射而出!匣内,静静地躺着一枚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如墨、内部却仿佛有液态火焰在流动的玉石。那玉石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浩瀚如海,精纯无比,甚至引动了汐体内沉寂的海皇本源,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与……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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