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泣风丘陵那场血腥的巡视归来后,汐一连几日都显得格外“安静”。
她不再像往常那样,偶尔会在寝殿的窗边眺望,或者摆弄那些沧溟赏赐的、华而不实的珍宝。大部分时间,她都蜷缩在寝殿最内侧的软榻上,抱着双膝,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冰蓝色的眼眸常常失神地望着虚空某一点,仿佛还沉浸在当日那可怕的场景中无法自拔。
她的脸色比平日更显苍白,几乎没有血色,如同上好的暖玉被蒙上了一层冷霜。当沧溟踏入寝殿时,她甚至会像受惊的小动物般,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然后迅速低下头,长长的银色睫毛垂下,掩盖住眼底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只留下一种脆弱易碎的美感。
沧溟将她的这种“后遗症”尽收眼底,紫眸深处非但没有丝毫怜悯,反而漾开一丝近乎愉悦的幽光。他似乎很享受她这种因他而起的、深入骨髓的“恐惧”。这让他觉得,这只美丽而特殊的人鱼,更加紧密地与他联系在一起,她的喜怒哀乐,甚至她的恐惧,都源于他,也只能源于他。
“怎么,还在想那些不长眼的蝼蚁?”这一日,沧溟径直走到软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慵懒,带着一丝玩味。
汐猛地抬起头,像是被他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眼眶迅速泛红,里面凝聚起朦胧的水汽。她用力咬着下唇,小巧的鼻尖微微抽动,声音带着哽咽的颤音:“他们……他们突然就冲上来……还有……还有那个……头……”她似乎连回忆都觉得恐惧,说不下去,只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下意识地抓住了沧溟垂落的黑袍衣袖,仿佛这是唯一能让她感到些许安全的浮木。
她仰着小脸,泪珠悬在长睫上将落未落,那份惊惧与依赖演绎得淋漓尽致。
沧溟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忽然,低沉而愉悦的笑声自他喉间溢出,在空旷的寝殿中回荡,带着一种魔性的魅惑与不容错辨的满足。他伸手,并非拂开她的抓握,而是就着她抓住他衣袖的姿势,有力的手臂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稍一用力,便将她从软榻上带了起来,紧紧圈进自己怀里。
“胆子这么小?”他低下头,薄唇几乎要贴上她敏感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侧,带来一阵战栗,“不过是清理了几只扰人清静的虫子罢了。有本尊在,这魔域,无人能伤你分毫。”
他的话语是安抚,更是宣告,带着绝对的自信与占有。
汐将脸埋在他胸前冰冷的衣料中,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特有的、如同深渊寒潭般的冷冽气息。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她眼中那泫然欲泣的柔弱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与计算。‘虫子?那可是魔将级别的叛乱,在他眼中却如同拂去尘埃般轻易……’ 他越是表现得强大而不可撼动,汐内心那股变强的渴望就越是炽烈,如同地火奔涌,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但她表面上,只是在他怀里轻轻啜泣了两声,然后用细弱蚊蚋的声音“嗯”了一下,仿佛真的被他的话语安抚,找到了依靠。
沧溟感受着怀中娇躯的轻颤与那份“全然的依赖”,紫眸中的幽暗更深了几分。他喜欢她这样,喜欢她因为他的力量而恐惧,又因为他的庇护而安心。这种完全掌控她情绪的感觉,比征服一个世界更让他着迷。
然而,他怀中的小人儿,远比他想象的更要“勤奋”。
夜深人静,当魔神宫阙大部分区域都陷入沉寂,唯有巡夜魔卫规律而沉重的脚步声偶尔响起时,汐却并未安寝。
她避开了寝殿内所有可能存在的监视法阵——这些法阵的位置,在她日复一日的暗中观察和神识试探下,早已了然于心。她如同夜色中的一道幽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寝殿后方,一处连接着地下暗湖的偏僻露台。这里魔气相对稀薄,水元素却异常活跃,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适合秘密修炼的场所。
露台由巨大的黑色岩石砌成,边缘下方就是深不见底的暗湖,湖水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磷光,偶尔有巨大的阴影在水下掠过,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气息。但汐站在湖边,却感到一种久违的亲近。水,无论在哪里,都是她最忠实的伙伴与武器。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所有的怯懦、不安、柔软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炼过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锐利与专注。
她缓缓抬起双手,指尖在身前虚划。体内,海皇秘典悄然运转,那因第一层封印松动而活跃起来的力量,如同温顺的溪流,听从她的指引,缓缓汇聚。
起初,只是空气中弥漫的水汽开始向她指尖凝聚,形成几缕若有若无的白色雾气。但随着她心神越发集中,力量输出逐渐加大,那雾气迅速变得浓郁、凝实。
渐渐地,在她指尖前方,空气中开始凝结出点点晶莹的水珠。水珠越来越多,飞速旋转、汇聚,最终形成了三片薄如蝉翼、边缘闪烁着森然寒光的半透明水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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