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层封印的显着松动,如同在沉寂的冰原上炸开了一道春雷。力量如同解冻的溪流,开始更顺畅地在汐的经脉中流淌,虽然距离曾经的浩瀚汪洋依旧遥远,但这切实的恢复,让她一直紧绷的心神,终于得以稍稍喘息。那枚魔髓玉被她更加谨慎地使用,每一次炼化都如同在刀尖起舞,既要汲取那精纯的本源之力,又要时刻提防其中魔性意志的反噬与沧溟可能埋下的暗手。
沧溟似乎对她“稳定”力量的进度十分“满意”,来访时,那紫眸中的探究与玩味愈发浓重,偶尔甚至会指点一二——当然,是以一种居高临下、仿佛驯兽师调教宠物般的口吻,所提及的也多是些魔族修炼的粗浅法门,与海皇秘典的精妙不可同日而语。汐则配合地表现出“受益匪浅”和“努力尝试”的模样,将那份因力量恢复而带来的细微变化,巧妙地隐藏在“神魂逐渐稳定”的假象之下。
这一日,沧溟踏入寝殿,并未像往常一样带来灵药或是进行那种令人窒息的“关怀”,而是直接道:“整装,随本尊出行。”
汐正在窗前假寐,闻言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疑惑与不安:“出……出行?要去哪里?”
“巡视领地。”沧溟言简意赅,语气不容置疑,“让你见识一下,你如今所处的,是何等疆域。”
汐的心猛地一跳。巡视领地?这绝非简单的散心或炫耀。沧溟此举,必然有其深意。是进一步试探?还是向麾下势力展示他对她的“所有权”?亦或是……想让她亲眼目睹魔神的威严与力量,从而生出敬畏乃至臣服之心?
无论哪种,这对她而言,同样是一个机会。一个亲眼观察魔族内部势力分布、了解沧溟统治根基、甚至寻找潜在漏洞的绝佳机会。
她脸上迅速换上怯懦与忐忑:“我……我可以不去吗?外面……外面会不会还有危险……”
“有本尊在,何险之有?”沧溟上前一步,伸手将她从软榻上拉起,指尖拂过她耳际的银发,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亲昵,“还是说,你更愿意永远被困在这方寸之地?”
他的话语带着双关的意味,紫眸紧锁着她的视线。
汐知道无法拒绝,也只能“顺从”地低下头,小声道:“那……那好吧。”
她换上了一套沧溟命人送来的、用料更为考究精致的白色裙衫,裙摆以暗银线绣着繁复的魔族图腾,既彰显了身份,又不失她一贯表现出来的“纯净”感。沧溟看着她这身打扮,紫眸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
没有浩大的仪仗,只有四名气息沉凝、修为皆在魔将级别的亲卫跟随。沧溟携着汐,直接化作一道幽暗的流光,掠出了魔神宫阙,离开了黑水城。
这是汐被献祭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走出那座冰冷的囚笼。尽管依旧在魔神的掌控之下,但当外界那带着蛮荒、混乱以及浓郁魔气的风扑面而来时,她依旧感到一种久违的、仿佛灵魂都舒展开的悸动。
他们首先抵达的,是位于黑水城西北方向的一片广袤平原——骸骨荒原。这里是低阶魔族和大量魔界原生兽群的栖息地与猎场。放眼望去,暗红色的大地上遍布着各种巨大而奇异的骸骨,如同森林般矗立,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硫磺的味道。无数形态各异、气息凶悍的低阶魔族在荒原上厮杀、狩猎,遵循着最原始的弱肉强食法则。
当沧溟的身影出现在荒原上空,那属于魔神的、浩瀚无边的威压如同天幕般笼罩而下时,整个喧嚣的荒原瞬间陷入了死寂。
所有正在厮杀、奔跑、咆哮的魔族与魔兽,无论强弱,都在同一时间停止了动作,如同被无形的枷锁定格。紧接着,如同潮水般,它们齐刷刷地向着空中那道身影匍匐下去,将头颅深深埋入泥土之中,身躯因极致的恐惧与敬畏而剧烈颤抖,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万魔跪拜,寂然无声。
唯有风声呜咽,卷起荒原上的血色沙尘。
沧溟凌空而立,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紫眸淡漠地扫过脚下无边无际的、如同蝼蚁般跪伏的臣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
汐站在他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弥漫在天地间的、绝对的臣服与恐惧。她的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种直观的、对绝对权力的展示所带来的冲击。她微微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计算,神识却如同最精细的网,悄然铺开,默默记下这片荒原上不同魔族部落的分布、实力强弱以及它们表现出来的特性。
“此地,乃魔域兵源之一。”沧溟的声音在她耳边淡淡响起,仿佛在介绍自家后花园,“虽杂乱不堪,但其中亦不乏可造之材。”
汐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靠,仿佛被这万魔跪拜的场面震慑到了。
沧溟对于她这种依赖的小动作似乎颇为受用,并未停留太久,便带着她前往下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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