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青阳村沉浸在秋日的宁静中,偶尔传来几声犬吠。陈羽家的堂屋里,油灯还亮着,昏黄的光晕在窗户纸上跳动。
陈羽坐在桌边,面前摊开一本账册,手里捏着笔,却久久没有落下一个字。他的眉头紧锁,目光盯着账册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
梁雨烟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将一件外衫披在他肩上:“夜深了,还不歇息吗?”
陈羽回过神来,握住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轻轻拍了拍:“睡不着。砖窑的事,总觉着不对劲。”
“还在想王癞子那事?”梁雨烟在他身边坐下,眼中满是关切。
“嗯。”陈羽叹了口气,合上账册,“不只是王癞子。今天嫣儿的话,让我想起很多事。前些日子,陈识频繁出入张记布庄的后门;再早些时候,薄老四突然闹上门来;现在又是砖窑出事……”
他将这些零零散散的事情串在一起,心中那层迷雾渐渐清晰起来。这不是孤立的事件,而是一张早就编织好的网,从不同方向向他收紧。
“你是说,这些都是有人故意为之?”梁雨烟的脸色凝重起来。
“八九不离十。”陈羽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步,“张记布庄觊觎我们的织布技术已久,陈识对我心怀怨恨。这两方联手,完全有可能。只是……”
他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梁雨烟:“只是我想不通,他们为何要从砖窑下手?织布工坊才是我们的命脉。”
梁雨烟沉吟片刻,缓缓道:“或许,他们是想先剪除你的羽翼,让你顾此失彼。砖窑虽不如织布工坊赚钱,但却是五个村子的合作产业,一旦出事,影响的是你在各村中的信誉和威望。”
陈羽眼睛一亮:“有道理!毁了我的信誉,让各村对我失去信任,再对织布工坊下手时,就少了许多阻力。”
正说话间,外间传来轻微的叩门声。薄淑萍披着外衣,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进来:“夫君,雨烟妹妹,我熬了些安神汤,你们都喝点吧。这么晚了,也该歇息了。”
“大姐费心了。”陈羽接过汤碗,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有这些明事理、知冷暖的妻子在身旁,再大的困难,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
三人正说着话,院门外又传来脚步声。陈川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疲惫,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大哥,有线索了!”
陈羽精神一振:“快说!”
陈川接过薄淑萍递来的热茶,咕咚喝了一大口,这才压低声音道:“我按照大哥的吩咐,今天一整天都在暗中盯着王癞子。这家伙从窑厂回来后,就躲在家里没出来。傍晚时分,我趁他出门上茅房,翻墙进了他家院子——”
“你翻墙?”陈羽皱眉。
“大哥放心,我小心着呢,没人看见。”陈川嘿嘿一笑,继续道,“我在他床底下发现了一个钱袋,里面装着整整五两碎银子!”
“五两?”薄淑萍惊呼出声,“王癞子一个烧窑的,哪来这么多钱?”
陈羽的眼中寒光一闪:“继续说。”
“不止这些。”陈川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些淡黄色的粉末,“这是我在他灶台缝隙里找到的,藏得很隐蔽。我闻了闻,不像是寻常东西,就悄悄弄了点出来。”
梁雨烟接过纸包,凑到灯下仔细察看,又用手指捻起一点,放在鼻尖轻嗅,脸色骤变:“这是曼陀罗花粉磨成的细粉!少量服用能致人昏睡,量大可致幻甚至致命!”
堂屋里顿时一片寂静,只有油灯灯芯噼啪作响。
陈羽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证据确凿,王癞子被人收买,在值夜时服用曼陀罗花粉,导致昏睡失职,窑火失控。这绝不是意外,而是精心策划的破坏!
“好狠的手段。”陈羽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若不是发现及时,下一窑砖再出事,砖窑的声誉就彻底毁了。到那时,各村退股,工匠散去,这凝聚了五个村子心血的产业,就彻底垮了。”
薄淑萍气得浑身发抖:“他们怎么能这么歹毒!这可关系到多少人家的生计啊!”
梁雨烟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自己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她行医多年,见过各种病症,却第一次亲身卷入这种阴险的商业倾轧、家族内斗。
陈川急切地问:“大哥,现在证据确凿,咱们是不是马上报官,把王癞子抓起来?”
陈羽却摇了摇头,缓缓坐回椅子上:“不急。”
“不急?”陈川不解,“难道就任由他们这么害咱们?”
“抓一个王癞子容易,但他背后的人呢?”陈羽冷静分析,“王癞子最多就是个从犯,收钱办事。就算抓了他,他一口咬定是自己贪睡失职,我们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陈识或者张记指使的。打草惊蛇,反而让他们有了防备。”
他站起身,在屋里踱步,思绪飞快转动:“而且,我怀疑他们的目标不只是砖窑。今天工坊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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