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的雨总算歇了,晨曦透过沈公馆雕花窗棂,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陆婉清坐在客房的梳妆台前,指尖反复摩挲着那枚翡翠平安扣——裂痕处还留着当年被摔过的痕迹,就像她昨夜听沈从安坦白后,心里那道刚被揭开的旧伤。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顾晏辰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婉清,该出发了。”他胳膊上的伤口刚换过药,白纱布裹得紧实,却还是执意要亲自送她去苏州。
陆婉清把平安扣塞进领口,起身开门时,正撞见顾晏辰在廊下跟小李交代事情。见她出来,他立刻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小李,转身接过她手里的小皮箱:“沈老爷子情况稳定了,沈敬尧已经被带回巡捕房,咱们先去苏州,这边有消息我让小李随时电报通知。”
两人坐上去苏州的火车时,日头刚爬到半空。陆婉清靠窗坐着,手里捏着沈从安给的地址——苏州平江路,“锦绣阁”绣坊。那是她母亲林佩云少女时学绣活的地方,也是沈从安说的,可能藏着更多旧事的地方。
“在想什么?”顾晏辰把一杯温热的茶推到她面前,“从早上就没怎么说话。”
陆婉清接过茶杯,指尖贴着温热的杯壁:“我在想,要是当年母亲真跟沈从安走了,会不会就不会出事了。”她转头看向窗外,铁轨旁的白杨树飞快向后退去,像极了那些抓不住的过往,“可沈从安的话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比如那场火,他只说自己走后没多久就着火了,却没说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顾晏辰顺着她的话往下想:“还有沈敬尧,他对林佩云的恨意太极端了。就算沈从安当年和林佩云有情,也不该过了二十年还这么激动,说不定他知道些沈从安没说的事。”
火车摇摇晃晃走了三个时辰,等他们到苏州时,已是午后。平江路的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两旁的河渠里飘着几片荷叶,空气里满是水腥气和丝绸的淡香。“锦绣阁”就在巷口第三家,朱漆大门上挂着块褪色的牌匾,门环上缠着圈生锈的铜链,看着像是有些年头没开门了。
陆婉清上前敲了敲门,没人应。她绕到绣坊后门,发现后门虚掩着,推开门就看到个小小的天井,墙角堆着几捆发霉的绸缎,一只黄猫被脚步声惊动,“喵”地叫了一声,窜进了里屋。
“看来这里确实很久没人来了。”顾晏辰跟在她身后,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你小心点,地上的木板可能不稳。”
里屋是当年的绣房,十几张绣架歪歪扭扭地摆着,上面还搭着没绣完的绢帕,颜色早已褪得模糊。陆婉清走到最里面那张绣架前——沈从安说,这是当年林佩云常坐的位置。绣架抽屉里积满了灰尘,她用手帕擦了擦,缓缓拉开,里面放着一个竹制的针线盒,和一小瓶半透明的液体。
“这是什么?”顾晏辰凑过来,看着那瓶液体,“闻着有点像染料,却又比普通染料多了点松节油的味道。”
陆婉清倒了一点液体在指尖,轻轻揉搓,发现它在阳光下泛着极淡的荧光。她突然想起昨天在档案室找到的那片杏色绸缎——上面的缠枝莲用的翡翠色丝线,似乎也带着点类似的光泽。“可能是母亲当年用的特殊染料。”她把液体倒回瓶里,小心地收进皮箱,“沈从安说母亲的绣活很特别,或许就是用了这种染料。”
就在这时,黄猫突然从里屋的屏风后窜了出来,爪子上沾着点绿色的丝线。陆婉清眼睛一亮,跟着黄猫走到屏风后。屏风后面是个杂物间,堆着些破旧的木柜,而黄猫正蹲在一个不起眼的木柜前,用爪子扒着柜脚。
顾晏辰上前推了推木柜,发现柜子是空的,而且能轻易推动。他和陆婉清一起把木柜挪开,后面露出一道暗门,门缝里积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多年没开过了。
“这里居然有密道?”陆婉清有些惊讶,她伸手摸了摸暗门的锁孔,“锁没锈死,说不定有人来过。”
顾晏辰从口袋里掏出铁丝,和上次开樟木箱一样,三两下就把暗门锁挑开了。暗门后是条狭窄的通道,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他从包里拿出手电筒,照亮了前方的路:“我走前面,你跟着我,小心脚下。”
通道很窄,两人只能弯腰往前走。墙壁上渗着水珠,脚下的泥土又湿又滑。走了大概十几步,通道突然变宽,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石室。石室中央摆着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个锦盒,和一盏早已熄灭的油灯。
陆婉清走到石桌前,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叠信纸,和一块完整的杏色绸缎——上面绣着整朵的翡翠色缠枝莲,纹路和她找到的碎片一模一样,而且绸缎边缘,也印着那个极淡的“沈”字。
“这些信纸,好像是母亲写给沈从安的。”陆婉清拿起信纸,上面的字迹娟秀,正是林佩云的笔迹。她快速翻看着,大多是些日常的叮嘱,直到翻到最后一页,字迹突然变得潦草:“他知道了,我不能再等你了。那瓶‘荧光染’你收好了,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绣坊的密道,只有我们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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