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砚白指尖悬在解剖报告上方,钢笔尖的墨渍在“右腕陈旧性骨折”那行字上晕开浅灰圆点。凌晨三点的解剖室只剩下福尔马林与咖啡混合的味道,冷藏柜发出的嗡鸣里,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纸张摩擦声。
“霍队,现场证物袋的纤维检测有新结果。”苏晚将报告放在解剖台边缘,目光掠过尸体手腕处淡粉色的疤痕,“对比数据库后发现,死者指甲缝里的羊毛纤维,与三年前‘针线盒连环杀人案’受害者衣物成分完全一致 。”
霍砚白猛地回头,解剖灯的光线在他眼底投下狭长阴影。三年前那起悬案的卷宗他翻看过不下二十遍,凶手惯用7号缝衣针穿透受害者关节,可眼前这具尸体除了右腕的旧伤,全身没有任何针孔痕迹。他伸手拨开死者耳后的碎发,耳骨上细微的耳洞痕迹让他瞳孔骤缩——三个并排的小孔,间距不足两毫米,这是只有常年佩戴定制耳骨链才会留下的印记 。
“把三年前所有受害者的遗物照片调出来。”霍砚白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当苏晚将平板递过来时,他快速滑动屏幕,在第七张照片停下。那是个穿米白色针织裙的女孩,耳后同样有三个细小的孔洞,只是当时的报告将其归为“普通耳洞”。
解剖室的门被推开时,林墨手里的热可可洒了半杯。她看着解剖台上的尸体,突然捂住嘴后退半步,保温杯“哐当”砸在地上,褐色液体在瓷砖上蜿蜒成河。霍砚白皱眉看她,却见林墨指着尸体的脚踝,声音发颤:“那个纹身……是‘星芒’工作室的风格,我认识纹身师 。”
苏晚立刻打开电脑检索,屏幕上弹出的工作室信息让霍砚白呼吸一滞。“星芒”工作室的注册法人,正是三年前“针线盒案”最后一位受害者的姐姐——沈清禾。更令人心惊的是,沈清禾的右手腕处,有一道与死者极其相似的疤痕,档案照片里,她耳后同样戴着三条细如发丝的银链 。
“霍队,沈清禾上周提交了出国申请,明天下午的航班。”苏晚的话音刚落,霍砚白已经抓起外套冲向门口。电梯下降的三十秒里,他翻出三年前的审讯录像,画面里沈清禾面对警察的询问,右手始终藏在桌下,当时他只当是悲伤过度的下意识动作,此刻再看,她手腕转动时的僵硬弧度,分明是骨折后遗症的典型表现 。
警笛划破凌晨的街道,霍砚白坐在副驾驶座上,指尖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里的照片。照片上沈清禾站在妹妹的墓碑前,右手握着一束白色雏菊,无名指第二关节处有一道极浅的压痕——那是长期握笔形成的茧子,可她的职业档案里,分明写着“无固定职业” 。
“霍队,沈清禾的住处到了。”警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破门而入的瞬间,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扑面而来。客厅的茶几上放着未完成的刺绣,针脚细密整齐,7号缝衣针还插在绷架上,旁边散落着几张素描纸,上面画着不同女性的侧脸,每个人的耳后都有三个小小的圆点 。
卧室的衣柜里,挂满了与三年前受害者相似风格的衣物,最底层的抽屉里,放着一个铁盒。霍砚白打开铁盒,里面整齐排列着七对耳骨链,每对链扣处都刻着一个日期,最后一个日期,正是今天。他拿起其中一对,链条末端的细针突然刺进指尖,鲜红的血珠滴落在链节上,与三年前卷宗里描述的“受害者伤口处发现不明血迹”瞬间重合 。
“霍队,沈清禾在机场被拦下来了!”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声音,霍砚白握紧手中的耳骨链,指节泛白。当他赶到机场时,沈清禾正坐在候机厅的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笔记本,上面写着:“第七个,终于要完成了 。”
“为什么是右腕骨折?”霍砚白在她面前蹲下,目光落在她始终垂着的右手上。沈清禾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她慢慢卷起袖子,露出与死者几乎一样的疤痕:“三年前,我妹妹就是用这只手,给那个混蛋缝了最后一件衬衫。她骨折后连针都握不稳,可他还是用7号针,一针一针……”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右手却不自觉地做出握笔的姿势,无名指第二关节的茧子清晰可见。霍砚白忽然想起解剖报告里的另一个细节——死者的右手无名指,比左手短了两毫米,这是长期握针导致的骨骼变形,而这个细节,被他最初的侧写归为“天生畸形” 。
“你侧写时说,凶手应该是男性,因为受害者身上没有挣扎痕迹,只有男性才能轻易控制她们。”沈清禾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嘲讽,“可你忘了,一个常年握针、手腕受过伤的女人,能精准找到关节最脆弱的地方,用缝衣针切断肌腱,让她们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
霍砚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想起最初侧写时,因为“受害者均为女性且无明显外伤”,便排除了女性凶手的可能,却忽略了女性在力量控制上的精准度,以及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耳后针孔、右腕疤痕、无名指变形,这些被他归为“个人特征”的细节,恰恰是串联起整个案件的关键 。
当沈清禾被带上警车时,她回头看向霍砚白,举起戴着手铐的右手:“你看,这只手,既能绣花,也能杀人。你忽略的不是女性特征,是一个姐姐的恨 。”
警车缓缓驶离,霍砚白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那对带血的耳骨链。阳光透过机场的玻璃幕墙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他打开笔记本,在“侧写失误”那一页写下:“永远不要用性别定义犯罪,细节里的温度,才是最致命的证据 。”
苏晚递过来一杯热咖啡,轻声说:“霍队,结案报告里,要不要加上‘女性凶手的精准控制力’这部分?”霍砚白接过咖啡,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点了点头:“不仅要加,还要把所有被忽略的细节,一一写清楚。因为下一次,我们可能没有机会,再弥补这样的失误 。”
机场的广播里,传来航班延误的通知,霍砚白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的表情,耳后可能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手腕上的疤痕或许有着刻骨铭心的过往。他忽然明白,侧写不是简单的标签归类,而是对每一个细节的尊重,对每一种可能性的接纳,因为在罪恶面前,性别从来都不是界限,人性的复杂,才是最需要被看见的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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