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划过青灰色的瓦檐,在顺天府衙外的青石板路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小水窝,溅起的水雾裹着深秋的寒意,黏在沈砚的官袍下摆,洇出一片深色的湿痕。他站在档案室的朱漆门外,指尖捏着那枚刚从大理寺调来的铜制令牌,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蔓延到心口,与胸腔里翻涌的焦躁相互牵扯。
“沈大人,您确定要进这密室?”守档的老吏佝偻着背,手里的铜钥匙在锁孔前悬停,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迟疑,“这密室里的卷宗,皆是三十年以上的旧档,大多是无头公案,且按规矩,需得大理寺卿亲批才能查阅,您这令牌……”
“事关玄鸟会逆案,耽误了时辰,你我都担待不起。”沈砚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目光越过老吏的肩膀,落在密室门楣上那方刻着“谨存”二字的匾额上,匾额边缘的漆皮已经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木纹,像极了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秘密,“令牌是裴大人亲授,若有差池,自有我一力承担。”
老吏叹了口气,不再多言,钥匙插进锁孔,发出“咔哒”一声沉闷的响动,像是打开了一道通往过往的闸门。密室的门缓缓推开,一股混杂着霉味、尘土和纸张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与门外的湿冷空气形成鲜明对比。沈砚抬手挥了挥眼前的浮尘,率先走了进去,身后的老吏提着一盏油灯紧随其后,昏黄的灯光在狭窄的过道里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映在两侧高耸的书架上,如同一个个蛰伏的鬼影。
密室不大,却密密麻麻摆满了书架,书架上的卷宗整齐地排列着,大多用粗麻绳捆扎着,封面泛黄发脆,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沈砚的目光快速扫过书架上的标识,从“成化元年”到“嘉靖三十年”,按照年代依次排列,条理清晰。他此次前来,是为了追查三日前在城郊破庙发现的那具无名男尸的身份,根据尸身上残留的一枚玄鸟纹玉佩,他推测死者与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的玄鸟会有关,而大理寺卿裴衍给他的密信中明确提及,顺天府衙的旧档中,或许存有关于玄鸟会的关键线索,且这份线索极有可能被人刻意隐藏在失踪卷宗的名录里。
“老丈,麻烦你帮我找一下嘉靖二十五年至嘉靖二十八年的失踪人口卷宗,尤其是标注‘待核’或‘未结’的。”沈砚停下脚步,转身对老吏说道。
老吏应了一声,提着油灯走到对应的书架前,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摞摞卷宗,放在旁边的矮桌上。沈砚也上前帮忙,指尖拂过那些冰冷的卷宗封面,每一份卷宗都承载着一个家庭的悲欢离合,而他此刻要找的,便是其中被玄鸟会盯上的那一个。
时间一点点流逝,密室里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和翻动纸张的“沙沙”声,油灯的光晕在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将那些模糊的字迹映照得格外清晰。沈砚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一张泛黄的卷宗上,晕开一小片墨迹。他已经翻阅了近百份卷宗,却没有找到任何与玄鸟会相关的线索,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份夹在两摞卷宗中间的牛皮纸档案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份档案没有标注年代和编号,封面是用粗糙的牛皮纸包裹着,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是被人刻意藏匿在这里的。沈砚心中一动,伸手将档案抽了出来,入手沉甸甸的,似乎里面不仅有纸张,还有其他东西。他小心地拆开牛皮纸,里面露出一本深蓝色封皮的卷宗,封皮上没有任何字迹,只有右下角印着一个模糊的玄鸟图腾,与死者身上的玉佩图案一模一样!
“找到了!”沈砚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声音微微发颤。他快速翻开卷宗,第一页上写着“失踪卷宗编号:玄鸟073”,下方记录着失踪者的信息:姓名,苏墨;身份,太医院院判;失踪时间,嘉靖二十七年三月初六;失踪地点,太医院后院。
看到“苏墨”这个名字,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苏墨是嘉靖年间着名的神医,擅长炼制丹药,曾深受嘉靖帝的信任,后来却突然失踪,朝廷多次派人追查都毫无音讯,最后只能以“意外身亡”结案,没想到他的失踪竟然与玄鸟会有关。
卷宗里详细记录了苏墨失踪前的行踪,以及玄鸟会与他接触的过程。原来,玄鸟会一直觊觎苏墨炼制的一种名为“长生丹”的丹药,这种丹药据说能延年益寿,甚至有起死回生之效。玄鸟会多次派人胁迫苏墨交出药方,都被苏墨拒绝,直到嘉靖二十七年三月初六,玄鸟会的人深夜闯入太医院,将苏墨掳走,同时销毁了所有与“长生丹”相关的记录。
“难怪当年追查不到线索,原来是玄鸟会在背后捣鬼。”沈砚低声自语,继续往下翻阅,卷宗的后半部分详细记录了“长生丹”的药方,以及玄鸟会利用丹药控制朝中官员的阴谋。更让沈砚震惊的是,卷宗里还附着一份名单,上面罗列了数十位与玄鸟会勾结的官员姓名,其中不乏当朝的尚书、侍郎,甚至还有几位藩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