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天池居的开业盛典,如同投入江湖的一颗璀璨星辰,其光芒万丈,引得四方豪杰趋之若鹜。琉璃琼阁间觥筹交错,侠义豪情与市井烟火交融,勾勒出一幅前所未有的江湖画卷。与之形成刺眼反差的,是八百里水泊深处,那座曾经野心勃勃的梁山泊。
聚义厅内,冷寂如坟。
吴用枯坐在冰冷的虎皮交椅上,面前那盏早已凉透的粗茶,映照着他灰败死寂的面容。往昔那双闪烁着智慧与算计的狭长眼眸,此刻只剩下空洞与绝望,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精魂。厅内除了他,只有几个值守的小喽啰,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整个聚义厅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衰败之气。
“智多星”?“赛诸葛”? 曾经响彻山东道的名号,如今成了绿林道上最大的笑话!
时迁那张破锣嗓子,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日复一日地在清河县乃至更远的地方回荡,将他吴用钉在了耻辱柱上!“阴险毒辣”、“嫉贤妒能”、“断人活路”、“狗头军师”……这些污名如同跗骨之蛆,随着风,随着水,随着贩夫走卒的议论,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名字上。
他派去招揽“玉麒麟”卢俊义的心腹,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让吴用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大名府,卢府。 朱门高墙,气派非凡。梁山使者递上吴用亲笔的、言辞恳切、许诺厚利的拜帖。
“卢员外有请!”门房倒是客气。 使者心中暗喜,以为事成大半。 然而,当他在花厅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茶水续了三次,才等到卢府管家面无表情地出来,手中捧着他递上的拜帖,原封不动地递还给他。
“管家,这是何意?”使者愕然。
管家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冷淡:“我家员外说了,‘玉麒麟’虽非完璧(指曾被罢免官职),却也知洁身自好,耻与豺狼同穴。吴军师好意,心领了。请回吧。” 说完,转身就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欠奉。
“豺狼同穴”! 这四个字如同四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吴用的心脏!他卢俊义,一个被官府罢免了的“罪人”,竟也敢如此轻蔑他吴用!视他梁山泊为豺狼巢穴!这已不是拒绝,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是将其尊严踩在脚下反复践踏!
“卢俊义!匹夫!安敢如此辱我!!” 吴用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猛地将手中冰凉的茶盏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他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
完了……彻底完了。 生辰纲计划胎死腹中。 核心班底被抽空。 名声彻底臭遍江湖。 连招揽重量级人物卢俊义都成了奢望! 梁山泊这艘船,还未驶出港湾,便已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他吴用半生谋划,满腔野心,竟落得如此田地!而这一切的根源……苏青阳!天池居!
“苏青阳……天池居……”吴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怨毒与疯狂的恨意,却又在下一秒被更深的无力感吞噬。他恨!恨入骨髓!可他拿什么去恨?拿什么去报复?对方是连皇帝都能废立的天人!是动动手指就能让梁山泊灰飞烟灭的存在!
就在吴用深陷绝望泥潭之时,清河县天池居,却又迎来了一场闹剧般的插曲。
天池居门口,车水马龙,宾客如云。
施恩正满面春风地与一位远道而来的镖头寒暄,忽听一阵嚣张跋扈的呼喝声由远及近: “闪开!都闪开!没长眼的东西!挡了你蒋爷爷的道!”
人群被粗暴地推开,一个身高九尺、膀大腰圆、满脸横肉、袒胸露乳的彪形大汉,带着七八个凶神恶煞的泼皮,大摇大摆地闯到了天池居门前!正是那仗着孟州张团练之势,强夺了施恩“快活林”的恶霸——蒋门神!
蒋门神腆着肚子,一双牛眼斜睨着富丽堂皇的天池居门楼,又瞥见门口迎宾、穿着崭新锦袍的施恩,脸上露出极其夸张的惊讶和鄙夷:“哟嗬!这不是施恩施大掌柜吗?怎么着?你那破快活林开不下去,跑到这清河县给人当看门狗了?还穿得人模狗样的!啧啧啧!”
他身后泼皮一阵哄笑,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蒋门神!”施恩脸色一沉,眼中怒火升腾,但想到今日是天池居大喜之日,强压火气,沉声道:“蒋忠!今日乃天池居开业吉日,休要在此撒野!念在旧识份上,速速离去,莫要自误!”
“自误?”蒋门神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拍在自己油亮的胸膛上,砰砰作响,“老子会自误?施恩!别以为你换了身皮,攀上了什么天池居的高枝儿,就敢在老子面前充大瓣蒜!告诉你!这清河县的地盘,老子看上了!识相的,乖乖把这什么鸟池居的份子孝敬给老子七成!再给老子磕三个响头,叫声爷爷!老子或许考虑让你继续当你的看门狗!否则……”
他狞笑着,猛地一脚踹向门口一只半人高的石狮子! 轰! 那石狮子竟被他蛮横的力道踹得微微晃动!碎石簌簌落下!围观众人一阵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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