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浩给林老小倒满一杯白酒,两个人端起杯又喝了一大口。
这两天,他们从早上喝到后半夜,还越喝越清醒,居然干喝不醉。
龙浩的眼神飘向远方,仿佛穿透墙壁,回到许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那都得是八年前的事啦,”他的声音,已经被酒精浸泡得有些沙哑,语速缓慢,“我父亲刚去世不长时间,那会儿我是真没心思活下去了,家里穷的叮当响,说句难听话,连老鼠挪窝都得含着眼泪走,那真是家徒四壁呀……”
林老小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举起杯,两个人动作一致,把杯中剩下的白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下去,两个人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龙浩的眼神更加迷离了,脸上表情也开始低沉下来:“那时候……我对生活已经彻底没有兴趣了,就是觉得活着没劲,爹娘都没了,自己孤零零的,跟前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眼看着粮食也要吃没了,我就琢磨着饿死算了。可还没等我死呢,我家那个四面漏风的小破房子,居然被人家给惦记上了。这帮人是我家那片的地头蛇,领头的那个人叫白老大…”
“白老大?”林老小眉头微蹙,似乎在记忆里搜寻这个名字,“我好像有点印象,小时候在家那边听人提起过。这人要是还活着,现在得五十多岁了吧?”
“对,就是他。就是这个老瘪犊子,缺德带冒烟的玩意。不知道从哪听到风声,说是我们家这一片要动迁了。他领着一帮狗腿子找上门,非要买我家那个破房子,二哥你猜猜他给了多少钱?”
“你们家多大面积呀?”
“具体我也记不清了,就这么跟你说吧,那个破房子再不成器,按当时市价,怎么地也能卖个三五千的,你猜这个生儿子没屁眼的玩意儿,他给我多少钱?”
“一千块钱?咱们家那边房子我知道,老房子再加上动迁,一两万那是便宜的了,三千五千的可买不下来。”
“这个犊子,他看我孤家寡人好欺负,就是来找便宜的。”
“他给你多少钱呀?”
龙浩自嘲地哼了一声,“一百五啊,就给我一百五,连两百块钱都不给我。”他还用手比划了一个“一”和“五”的手势,动作充满了荒诞感。
“我当时是万念俱灰的时候,别说给我一百五,他就是拍出一万五在我面前,也打动不了我。钱能买回我爹娘的命嘛,还是能填满我心里的窟窿?我也就没吭声,更懒得搭理他,继续在炕上挺尸,拿他们当空气。他手下有个小喽啰,见我不说话,窜到炕上就给了我一个窝心脚。”
龙浩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林老小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杀气,“哥呀,你说我当时那个心境能惯着他们吗?我他妈当时就想啊,反正我他妈么也不想活了,临死前拉几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就不寂寞了。当时我啥话都没说,爬起来一声不吭地下了地,直接就钻到厨房里,拎出一把锈迹斑斑菜刀,冲过去就跟他们拼上了!”
他的语速加快,激动得双手比划起来:“我们从屋里打到屋外,我一个人对付他们七八个人。那时候我是真疯了,脑子里就一个念头,砍!见人就砍!他们手里拿着棍棒、砖头,我全都不在乎,我看见人影过来就往死里砍!虽然也撂倒了两个人,我自己也浑身是血,都分不清是谁的血了,整个人就跟从血池子里捞出来的一样……”
“唉!弟弟呀!”林老小重重地一拍大腿,感同身受地嚷嚷着,“咱们俩一个驴脾气,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要是我,我也弄死这帮狗娘养的。人一旦被逼到绝境,就是阎王爷来了,也得掰下他几根胡子!”
“没错!二哥,我当时想着砍死一个够本,砍死两个赚一个。完事了,我自己抹脖子自尽啦。后来……不知道是哪个小卡啦,从背后给了我一闷棍子,我这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龙浩的声音低沉下去,激动的神情退了下去:“等我醒过来时,已经被好几个大汉死死按在地上,我是一动都不能动了。周围全是看热闹的人,没一个敢上前拉架的。白老大手里拎着一把明晃晃的砍刀,说是要把我给干残了。我当时趴在地上也不看他,就在他刚要砍我的时候……”
“卧槽!”林老小倒吸一口凉气,“你当时把他们人砍成啥样啊?”
“后来我才知道,”龙浩脸上掠过一丝近乎残忍的快意,“他们那边有四个人挂了彩,最轻那个人,浑身上下缝了七十多针呢。”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神里是一片平静的死寂,“我当时把眼一闭,心一横,爱咋咋地吧。就在白老大举刀要落下的刹那间,旁边有人大吼一声——‘住手!’紧接着,呼呼啦啦冲过来一大群人,这帮人二话不说,把白老大按在地上一顿暴揍!二哥,你猜猜,这个关键时刻,哪路神仙下凡了?”
“肯定是我大哥到了,”林老小脸上焕发出骄傲的神采,眼睛亮晶晶的,说话的语气无比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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