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了挑战期末高阶考试的机会,林承志的生活节奏骤然加快,仿佛一张被拉满的弓。
他不仅要维持现有课程的学习,还要在道森先生的专门指导下,啃噬那些对于中学生而言如同天书般的高等数学、理论物理和深化化学教材。
高级教室里的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
这里的学生年龄普遍比林承志大三四岁,已经是十六七岁的青年,正处于形成独立世界观和彰显个性的阶段。
他们看待这个突然加入、准备挑战他们结业考试的中国少年,目光复杂得多。
有纯粹学术上的好奇与审视,有因道森先生明显偏爱而产生的不服气,也有少数人带着与比利类似的、隐晦的排斥。
“嘿,听说你要和我们一起考结业试?”
一个戴着眼镜、头发卷曲、名叫艾伦·伯克的学生在课间拦住林承志,语气带着质疑。
“你知道范·德瓦尔斯方程吗?或者麦克斯韦方程组的最新形式?”
这些都是大学物理范畴的概念。
艾伦是学校里有名的科学尖子,一直被视为最有希望获得科学奖项的学生。
林承志的出现,显然触动了他的地位。
林承志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范·德瓦尔斯方程是对理想气体状态方程的修正,考虑了分子体积和分子间作用力。
至于麦克斯韦方程组,我目前正在学习其积分形式,微分形式涉及矢量分析,尚在理解中。”
艾伦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真的知道,态度如此镇定。
他推了推眼镜,哼了一声:“知道名词不代表理解。考试见真章吧。”
林承志并不在意这种学术上的挑战,这反而能激励他更深入地思考。
他将绝大多数精力投入到了学习中,在图书馆里,常常一待就是整天,沉浸在微积分的奇妙、电磁学的深邃和有机化学的复杂之中。
他的进步速度让道森先生都感到咋舌,许多难题一点就透,甚至能提出一些独到的、让道森先生都需要思考片刻的见解。
知识的攀登并非生活的全部。
在紧张的学业间隙,林承志高效地并行处理着其他事务。
他坚持阅读从施耐德先生那里借来的欧洲工程期刊。
重点关注内燃机和能源领域的最新进展,继续在日记本上完善着脑海中那些“超时代”的设计草图。
他更加频繁地浏览图书馆的过期报纸,尤其是《华尔街日报》和《商业金融纪事报》的合订本。
他的目光不再局限于泛泛的新闻,而是开始有目的地追踪几只特定的股票。
主要是铁路股和新兴的工业公司,结合模糊的历史记忆,分析着它们的走势、财报和市场传闻。
林承志用零花钱进行的纸上模拟操作,已经开始显现出“盈利”。
他通过艾丽丝,与施耐德又进行了一次简短的会面。
这次是在施耐德的书房里,气氛比在工坊办公室时更为私密和正式。
林承志没有空手而去,他带去了一份数据详实的分析,关于改进小型蒸汽机某个阀门设计以提升效率的可行性。
这是他利用高等数学工具进行受力分析和热力学计算后的成果。
施耐德看完后,沉默了许久,才看着林承志,意味深长地说:“林,你的大脑……简直是为工程而生的。
这份分析报告的水平,超过了我手下工作多年的绘图员。”
施耐德身体前倾,压低声音,“你上次提到的,关于液体燃料内部燃烧的想法,我仔细考虑过,并非没有可能。
欧洲确实有人在研究,只是进展缓慢。
如果你以后有更具体的构想,或许……我们可以私下探讨。”
这几乎是一个明确的合作信号了!
林承志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个周六的下午,林承志从学校图书馆返回威尔逊牧师家。
刚走到街口,一辆装饰豪华、由两匹栗色骏马拉着的封闭式马车,无声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马车的车门上,喷涂着一个徽章,由齿轮、麦穗和钥匙组成的复杂图案。
车门打开,一位穿着黑色燕尾服、戴着白手套、神情刻板的中年白人男子走了下来,拦住了林承志的去路。
“请问是林承志先生吗?”男子的英语带着古老贵族式的腔调。
林承志心中一凛,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对方:“我是。请问你是?”
男子微微躬身,递上一个厚重的白色信封:“我的主人,向您致以问候。并委托我,将此物转交给您。”
林承志没有去接:“你的主人是谁?”
管家脸上露出一丝标准的微笑:“主人说,您看过信中的内容,自然会明白。
他还让我转告您一句话:‘墨砚斋的故人,向林家少爷问好。’”
墨砚斋?!
林承志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父亲家书中提及的、那个神秘“美华商会”登门时提到的,也是这个“墨砚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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