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比第二日,气氛愈发凝重。
经过首轮淘汰,剩余的五十名弟子无一庸手,搏杀更为激烈凶险。白玉擂台上,罡气碰撞的轰鸣、兵刃交击的锐响、以及不时传来的闷哼与痛呼,交织成一曲残酷的武道乐章。
血与汗的气息,混杂着人皇济世阁特有的清冽药香,在空气中弥漫,形成一种奇异而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氛围。
李烬依旧如昨日般,沉默地立于铁剑门队伍最不起眼的角落,宽大斗笠遮蔽了他的面容与目光。但他观察得比昨日更加细致。体内那缕无名真气带来的超凡感知,让他能捕捉到许多旁人忽略的细节:高手发力前肌肉的微颤、内力运转时经脉的微弱流光、乃至情绪波动引起的气息涟漪。
他看到金刀门聂锋再次登场,对手是碧涛宗另一位弟子。这一次,聂锋不再托大,刀已出鞘。他的刀法霸道绝伦,金色刀罡纵横劈斩,每一击都带着斩断江河的决绝气势。碧涛宗弟子虽防御惊人,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但在聂锋连绵不绝、一刀重过一刀的猛攻下,护身罡气终于被硬生生劈开,口喷鲜血落败。
“金刀门,聂锋胜!”
聂锋收刀而立,目光如电,再次扫向落花涧的方向,带着毫不掩饰的锋芒,最终定格在柳知念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柳知念却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指尖微微蜷缩。
李烬注意到,柳知念今日的状态似乎比昨日更加糟糕,即便极力掩饰,眼下的淡淡青黑和眸中深处的一丝惶然却难以尽藏。她那位林师姐站在她身旁,正与另一位衣着华贵的青年才俊谈笑风生,偶尔瞥向柳知念的眼神,带着几分轻蔑与幸灾乐祸。
轮到柳知念上场,她的对手是皇天后土阁的一名弟子。此人身材敦实,面容憨厚,使用的兵器是一面玄色重盾和一柄短柄战锤。他往擂台上一站,便给人一种沉稳如山、不可撼动之感。
“皇天后土阁,石磊,请师姐指教。”他的声音也如其人,厚重踏实。
“落花涧,柳知念。”柳知念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境,长剑挽了个剑花。
比武开始!
石磊低喝一声,并未急于进攻,而是将重盾往身前一矗,“咚”的一声闷响,擂台似乎都微微一震。一股沉凝厚重的土黄色罡气自他体内涌出,与重盾联结,仿佛化作了一座真正的山岳壁垒,气息绵长,无懈可击。这是皇天后土阁的典型战法,先立于不败之地,再寻敌破绽。
柳知念剑光再起,落英缤纷,剑气如雨点般刺向那面盾牌和石磊周身要害。然而,皇天后土阁的防御绝非碧涛宗那般以柔克刚,而是纯粹的、绝对的坚固!剑气击打在盾牌和土黄色罡气上,只激起阵阵涟漪和金铁交鸣之声,竟难以寸进!
石磊稳守不动,如同磐石,一双眼睛却锐利地观察着柳知念的剑路。他的战斗方式极具耐心,似乎在消耗对手的内力。
柳知念久攻不下,剑招渐显焦躁。她体内的内力不断消耗,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闪过昨夜种种,闪过李烬体内那匪夷所思的“真元”悸动,闪过师门沉重的压力,闪过聂锋那令人不适的目光……心绪纷乱如麻。
她的剑招出现了一丝不应有的滞涩。
就在此刻,石磊动了!他捕捉到了那瞬间的破绽!重盾猛地向前一推,一股磅礴巨力如同山洪暴发,撞开剑光!同时,他左手短柄战锤如同毒龙出洞,自盾牌侧方悄无声息地递出,直砸柳知念手腕!时机、角度、力道,拿捏得妙到毫巅!
台下惊呼再起!这一锤若砸实,柳知念手腕必断!
危急关头,柳知念几乎是凭借本能,身体柔韧地向后一折,使出了落花涧的身法绝技“随风摆柳”,险之又险地避过战锤。但战锤带起的恶风仍刮得她脸颊生疼,几缕青丝被劲风切断。
她踉跄后退,气息紊乱,脸色更加苍白。石磊并未追击,再次举盾防御,恢复成那座沉默的山岳。但他的反击,已彻底打乱了柳知念的节奏。
高台上,落花涧带队的是一位面容清冷的中年美妇,她看到柳知念如此表现,眉头紧蹙,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满与失望。身旁另一位长老低声道:“柳师侄心不静,再这样下去,恐难晋级。”
美妇冷哼一声:“通脉顶峰多年,寸功未进,心境如此不堪,如何担当大任?此次大比若再无建树,回去后便依门规行事吧。”
台下,李烬的眉头也越皱越紧。柳知念的失常,绝对与他有关!那夜她的惊骇绝非伪装。她到底在挣扎什么?是在犹豫是否要将他的秘密上报师门?良知与对力量的渴望在折磨她?
就在柳知念看似即将落败之际,她再次看向了李烬的方向。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躲闪,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孤注一掷的意味。
仿佛在质问他,又像是在向自己寻求一个答案。
李烬沉默以对,斗笠下的面容无喜无悲。但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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