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他只是在小白昏迷不醒、夜深人静时,守在他床边,压抑着内心的痛苦和愧疚,一遍遍哼唱着记忆中母亲舅妈曾唱过的、模糊的调子,希望能给昏迷中的弟弟一丝慰藉。
“我听见啦。”单疏白的声音带着一种如梦初醒般的轻柔,“虽然很模糊,但我听见了……很好听。”
沈兖楚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眼眶再次发热。
他清了清嗓子,压下喉头的哽咽,用一种极其温柔、甚至带着点笨拙的调子,对着电话,轻轻地、完整地哼唱起了那首旋律简单的摇篮曲。
小宝贝呀小宝贝,你要平安又健康。
像星星落进云朵里,无忧无虑慢慢长。
你的眼睛亮晶晶,装满春天的阳光。
你的笑声叮叮当,幸运总会绕身旁。
安心睡吧小宝贝,爸爸守护在身旁。
妈妈歌声轻轻扬,我们永远在身旁。
闭上眼睛梦香甜,睁开眼就是家乡。
小宝贝呀小宝贝,被爱包围着成长。
舒缓而安宁的曲调,透过电波,传递到病房那头。
一曲终了,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然后传来单疏白满足而带着睡意的声音:
“谢谢楚楚表哥……之后,我们都要好好的……日子,还长着呢……”
通话结束了。
沈兖楚缓缓放下手机,维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
房间里一片寂静。
过了好几秒,他猛地转过身,像是终于无法再承受那汹涌澎湃的情感洪流,一头扎进了身旁苏清珏的怀里。
这一次,不再是压抑的啜泣,而是如同决堤洪水般的、彻底的、放声的嚎啕大哭。
他哭得像个迷路已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愧疚、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挣扎,以及那失而复得的亲情和希望,都随着这滚烫的泪水,尽情地宣泄出来。
苏清珏被他撞得微微后仰,却立刻稳住了身形。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只是默默地、更紧地回抱住怀里这个哭得浑身颤抖的爱人,一只手稳稳地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一下下,轻柔而坚定地拍抚着他剧烈起伏的背脊。
无声地告诉他:我在,我一直都在。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日子还长着呢,他们都会好好的。
——
医院的午后,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下一室暖融融的金辉,驱散了消毒水带来的冰冷感。
单疏白靠坐在病床上,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那双浅焦糖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透,像是融化的蜜糖。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深蓝色的丝绒首饰盒,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心跳得有些快,像是揣了一只不安分的小鹿。
他刚刚给楚楚表哥打了电话,得到了虽然起初激烈反对但最终还是妥协的祝福,这让他更加坚定了接下来的计划。
而此刻,在他们临时的安全屋厨房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谢拾青系着一条与他精英气质格格不入的卡通围裙,正专注地守着灶台上的砂锅。
里面炖着香气四溢的鸽子汤,是他特意请教了营养师,说要给受伤失血的小兔子好好补补。
他小心地调整着火候,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某种尘埃落定后的宁静和专注。
只要他的宝宝能快点好起来,让他做什么都行。
就在这时,他放在料理台上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瞥了一眼,是负责医院安保的保镖队长打来的。
谢拾青心头莫名一跳,一种条件反射般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
他立刻关小火,擦了擦手,拿起手机接听,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怎么了?”
电话那头,保镖队长的声音传来,似乎带着点犹豫和不知如何开口的踌躇:“谢总,单先生他……”
仅仅是“单先生他”这四个字,就像是一道惊雷,瞬间劈中了谢拾青敏感的神经。
之前车祸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任何关于单疏白的异常消息都能让他瞬间失控。
他根本来不及听完后面的话,脑子里已经不受控制地涌现出各种可怕的猜想——是不是伤口疼了?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还是身体出现了什么他们没发现的状况?!
“我马上到!”
他几乎是对着话筒吼出了这三个字,然后根本不等对方回应,就直接掐断了电话。
随手扯下围裙扔在一旁,连火都差点忘了关,抓起车钥匙就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
他一路将车开得几乎飞起,闯了几个红灯也浑然不顾,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的宝宝不能有事!
绝对不能!
“砰”地一声推开病房门,谢拾青带着一身外面的凉气和掩饰不住的惊慌冲了进来,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变调:“宝宝!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医生呢?!”
他冲到床边,紧张地上下打量着单疏白,见他好好地坐在那里,除了脸色还有些白,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
单疏白被他这火急火燎、如临大敌的样子弄得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肯定是保镖大哥没说清楚,让哥哥误会了。
他看着谢拾青额角跑出来的细汗和那双盛满了担忧与后怕的眸子,心里又暖又酸。
“哥哥,”他软软地叫了一声,伸出手,轻轻拉住谢拾青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大手,放在自己脸颊边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抚的小动物,“我没事,别担心。”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软触感和平稳的温度,谢拾青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终于缓缓落回实处。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俯下身,用额头抵住单疏白的额头,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吓死我了……保镖打电话,只说了一半,我以为你又……”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那未尽的余音里包含了太多的恐惧。
单疏白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平谢拾青微蹙的眉头,声音轻柔而坚定:“哥哥,我真的没事了。我叫你来,是有别的事情。”
“什么事?”谢拾青稍稍退开一些,疑惑地看着他,眼神里依旧残留着未散尽的紧张。
单疏白没有立刻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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