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叶灵霜的别墅内。
深夜的凉风依旧毫无阻碍地从洞开的落地窗灌入,吹得厚重的窗帘在空中狂乱舞动,发出猎猎的声响,仿佛有无形的鬼魅在窗外哭嚎。
叶灵霜就那么静静地站在窗前,身上只披着一件薄薄的羊绒毯,夜风早已将她身上的温度带走,只余下一片冰凉。她凝视着沈亦消失的那片深邃夜空,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座沉默而固执的雕像。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直到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从身后环住了她冰冷的腰肢,再顺势将她整个人都揽入一个坚实又无比熟悉的怀抱。
肆虐的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戛然而止。
那扇洞开的窗户,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无声地闭合,将所有的喧嚣与寒冷,都隔绝在了外面。
“我回来了。”
沈亦低沉而略带一丝沙哑的声音,就在她的耳畔响起。这简单的四个字,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驱散了她心头积攒了一整夜的阴霾与恐惧。
叶灵霜紧绷到几乎僵硬的身体,在这一刻彻底软了下来。她猛地转过身,一头扎进沈亦的怀里,双臂用尽全力地回抱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但那微微颤抖的身体,已经倾诉了她所有的担忧与后怕。
沈亦没有多言,只是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一手轻抚着她的后背。他将从昆仑山巅带来的那股彻骨的死寂与冰寒,都隔绝在了自己宽阔的怀抱之外,只将温暖与安心传递给她。
……
卧室内,壁灯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
叶灵霜已经沉沉睡去,她这一夜心神消耗实在太大,此刻终于卸下所有防备,呼吸平稳而绵长,嘴角还带着一丝安心的浅笑。
沈亦却毫无半分睡意。
他睁着眼睛,华丽的天花板在他眼中渐渐模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昆仑山脉最深处,那巨大深渊之底,那双比巍峨山岳还要庞大的,紧紧闭合着的金色竖瞳。
仅仅是回忆起那个轮廓,一股源自生命最本源层次的渺小与敬畏感,便再次侵袭他的神魂。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真的是传说中,被镇压的龙脉之灵吗?
云霄的魂飞魄散,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复仇的快感,反而像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在无意间,为他揭开了一道更加宏伟、也更加恐怖的世界帷幕。
他清晰地记得,那双金色竖瞳的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不是杀意,不是敌意,而是一种纯粹的,高高在上的,仿佛神明对扰其清梦的蝼蚁一般的……厌烦。
就是那股意志,将云霄存在的痕迹,从天地间彻底抹除。
一股难以抑制的探究欲,像是藤蔓般在他的心底疯狂滋生,催促着他再次前往,去窥探那禁忌的真相。
但他很快便将这股冲动,用更强大的理智强行压了下去。
井里的那个存在,之所以没有理会他,或许是因为“九幽弑神诀”的气息让它并不讨厌。但更大的可能,是在它的眼中,自己比云霄那只虫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再去,无异于主动挑衅一头正在打盹的史前巨兽。
必须变得更强。
只有拥有了足够自保,甚至能够与那种存在平等对话的实力,他才有资格去探索这方天地最深层的秘密。
正当他收拢纷乱的思绪,准备入睡时,床头柜上静音的手机,忽然亮起并震动了一下。
是白星发来的消息,简短而急促。
“小师弟!快来龙亭阁!三师姐回来了!”
沈亦的身体猛地从床上坐起。
三师姐?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熟睡的叶灵霜,看到她恬静的睡颜,本不想打扰。但转念一想,林雾的归来是大事,叶灵霜身为这个“家”的女主人,理应知晓。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
叶灵霜蠕动了一下,睡眼朦胧的盯着沈亦,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探究之色。
“三师姐回来了。”沈亦言简意赅。
……
当沈亦和叶灵霜推开龙亭阁大门时,立刻就看到了一道临窗而立的熟悉倩影。
林雾身着一袭素雅的白色棉麻长裙,长发如瀑,随意地披在肩后,气质一如既往的温婉恬静,仿佛一朵不染尘世的空谷幽兰。皎洁的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她身上,为她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圣洁柔和的辉光。
可沈亦的瞳孔,却在那一瞬间骤然收缩。
不对劲。
眼前的三师姐,给他一种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天翻地覆的感觉。
如果说以前的林雾,是一汪深邃而宁静的幽潭,清澈见底,却深不可测。那么现在,这片幽潭已经化作了一片无垠的生命之海,表面依旧波澜不惊,内里却潜藏着足以孕育万物、搅动天地的磅礴伟力!
那种浩瀚而精纯的能量波动,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唯有踏入了那个门槛,才能拥有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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