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灵帝中平六年,岁在己巳。
中原大地刚从黄巾之乱的战火中喘了口气,却又被朝堂的阴霾笼罩。灵帝昏聩,宦官当道,洛阳城内暗流涌动,民间流言四起,都说“汉家气数将尽”。而在琅琊阳都,诸葛家的府邸内,却是一片缟素,愁云惨雾。
年仅九岁的诸葛亮,身着粗麻孝衣,跪在母亲章氏的灵前。他身形尚显单薄,却脊背挺直,小小的脸上没有孩童该有的哭闹,只有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灵前的白烛跳跃着,映得他一双眼睛格外深邃,眸中翻涌着悲痛,却被他死死压抑在眼底。
“母亲……”他轻声呢喃,小手紧紧攥着一束刚折的白菊,花瓣被捏得微微发皱。三天前,母亲因操劳过度,一病不起,短短几日便撒手人寰。他还记得母亲临终前,拉着他的手,气息微弱地叮嘱:“孔明,你是兄长,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帮衬父亲……”
那时的他,只是含泪点头,没有说一句话。他知道,父亲诸葛珪身为泰山郡丞,常年在外操劳,家中全靠母亲支撑。如今母亲不在了,他这个长子,必须撑起一片天。
“孔明,莫要太过悲伤,身体要紧。”诸葛珪走了过来,伸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顶。他面容憔悴,眼窝深陷,连日来的丧妻之痛与公务操劳,早已让这位中年官员疲惫不堪。他弯腰将诸葛亮扶起,声音沙哑,“你母亲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你这般模样。”
诸葛亮抬起头,望着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父亲,孩儿知道。”他转头看向灵堂一侧,五岁的弟弟诸葛均正依偎在乳母怀里,吓得瑟瑟发抖;三岁的妹妹诸葛玲更是哭得撕心裂肺,嘴里不停喊着“母亲”。
“父亲,”诸葛亮拉了拉诸葛珪的衣袖,声音带着一丝稚嫩,却异常坚定,“弟弟妹妹害怕,孩儿去哄哄他们。”
诸葛珪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又带着几分心疼:“好,你去吧。”
诸葛亮走到诸葛均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均儿,别哭了,母亲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会一直看着我们的。以后有兄长在,会保护你和妹妹。”他的声音温柔,却有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诸葛均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兄长,渐渐停止了哭泣,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
接着,他又抱起诸葛玲,用袖子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玲儿乖,不哭了,兄长给你讲故事好不好?”诸葛玲抽噎着点头,小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看着弟妹渐渐平静下来,诸葛亮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可一想到再也见不到母亲,悲痛又涌上心头。他悄悄走到院子里,望着天空中那轮残月,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保护好弟弟妹妹,不让父亲再操心,不辜负母亲的嘱托。
几日后,诸葛珪处理完妻子的后事,便召集家人商议:“如今洛阳局势动荡,阳都也非久居之地。我已上书朝廷,请求调任泰山郡丞,不日便要启程。你们收拾妥当,随我迁往泰山。”
乳母闻言,有些担忧:“大人,路途遥远,又逢乱世,沿途恐有匪患,孩子们还小,怕是经不起折腾。”
诸葛珪叹了口气:“我也知晓其中艰险,可留在阳都,万一战乱波及,更是凶险。泰山郡相对安稳,且有官府庇护,总好过在此坐以待毙。”
诸葛亮站在一旁,默默听着。他虽年幼,却也从父亲与幕僚的交谈中得知,如今天下不太平,山贼横行,迁徙之路必定危机四伏。他悄悄回到房间,翻出母亲生前为他缝制的布包,里面装着几本启蒙的经书,还有一把小小的匕首——那是父亲教他防身用的。他将匕首藏在腰间,又找出几块尖锐的石头,用纸包好揣进怀里。
“兄长,我们要去哪里?”诸葛均拉着他的衣角,怯生生地问。
“去泰山,找一个安稳的地方。”诸葛亮摸了摸弟弟的头,“均儿别怕,兄长会保护你。”
启程那日,天刚蒙蒙亮。诸葛家一行十余人,乘着几辆简陋的马车,缓缓驶出阳都县城。诸葛珪骑着一匹老马走在最前面,诸葛亮与弟妹、乳母坐在一辆马车上,其余的皆是家中的仆役。
路途遥远,车马颠簸。起初几日,诸葛玲还觉得新鲜,时不时探头探脑,可没过多久,便被颠簸得晕头转向,哭闹不止。诸葛亮一直抱着她,给她讲故事,唱童谣,想尽办法安抚她。诸葛均则紧紧挨着兄长,眼神中带着依赖与胆怯。
“孔明,你看那是什么?”车行至一处山道时,诸葛均突然指着窗外,小声说道。
诸葛亮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道两旁林木茂密,怪石嶙峋,天色渐渐阴沉下来,风穿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野兽的嘶吼。他心中一紧,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均儿,坐好,不要出声。”诸葛亮压低声音,将诸葛玲搂得更紧了些。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声大喝:“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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