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气氛微妙的早餐在沉默中结束。
况砚深吃得很快,动作一如既往地精准刻板,放下碗筷后,只对马疏萤说了句“我去警署了”,便拿起外套起身离开。
自始至终,他没有再看林羽一眼,但那无形的压力仿佛还萦绕在餐厅里。
林羽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白粥,感受着食物带来的暖意,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况砚深一走,马疏萤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生动了许多。
她看着林羽身上那件几乎看不出原色、还带着些许昨日挣扎时沾上的污渍的破旧衣衫,眉头蹙起,语气坚决地说道:
“不行,不能再让你穿这身了!走,姐姐带你出去买新衣服!”
林羽心中暗暗叫苦。
出门?
他现在最不想做的就是暴露在更多的目光和可能的监控之下。
香港这地方鱼龙混杂,谁知道会不会有樱岛“九菊一流”或者其他势力的眼线?
他这副邋遢模样虽然扎眼,但反而是一种最好的伪装,一旦换上干净衣服,特征就明显了。
他立刻摇了摇头,身体向后缩了缩,脸上露出抗拒和害怕的神情,含糊道:
“不……不去……外面……人多……”
马疏萤见状,以为他是长期与社会脱节,产生了社交恐惧症,心中更是怜惜,但态度却更加坚决:
“不行!必须去!你看看你这样子,怎么见人?再说了,穿干净衣服多舒服啊!别怕,有姐姐在呢,没人会欺负你!”
她不由分说,上前拉住林羽的手腕。
林羽不敢用力挣扎,怕暴露力量,只能半推半就地被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走吧走吧,附近就有商场,很快的!”
马疏萤雷厉风行,拿起自己的手提包,几乎是拖着林羽出了门。
于是,香港某个高档商场的早晨,出现了一道极其引人注目的“风景线”。
走在前面的是马疏萤,她虽然已年过四十,但保养得宜,妆容精致,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香奈儿风格套装,拎着价值不菲的手袋,气质出众,俨然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妇人。
而跟在她身后半步,几乎是被她拽着走的,则是一个与她形成惨烈对比的年轻人。
他头发油腻打结,胡乱堆在头上,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混合着污渍和泪痕干涸的痕迹。
身上那件破旧不堪的粗布衣服不仅脏,还有几处明显的破口,脚上蹬着一双看不出颜色的破球鞋,鞋边都开裂了。
他整个人缩着肩膀,低着头,眼神躲闪,极力想避开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活脱脱就是一个刚从哪个桥洞或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流浪汉。
这样一对组合出现在光洁如镜、灯火辉煌、弥漫着奢侈品香氛的商场里,瞬间吸引了百分之两百的回头率!
惊愕、好奇、鄙夷、同情、难以置信……
种种复杂的目光如同聚光灯一样打在两人身上。
导购小姐们训练有素的微笑僵在脸上,看着马疏萤和她身后的“移动污染源”,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上前招呼。
有带着孩子的母亲下意识地将孩子拉远了些。
有衣着光鲜的男女掩住口鼻,投来嫌恶的眼神。
也有心软的老人叹息着摇头,低声议论“真是造孽”。
林羽感受着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如芒在背。
他倒不是在意这些世俗的眼光,而是担心其中是否混杂着不怀好意的窥探。
他只能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缩进脖子里,脚步踉跄地跟着马疏萤,扮演好一个极度自卑、害怕人群的流浪汉角色。
马疏萤显然也感受到了周围异样的目光,但她只是微微蹙了蹙眉,非但没有松开林羽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挺直了腰背,脸上带着一种“老娘乐意,关你们屁事”的坦然和护犊子的强势。
她径直走向一家以休闲舒适为主的知名品牌店。
“欢迎光……”
导购小姐硬着头皮上前,话还没说完,就被马疏萤打断。
“给他找几身合身的衣服,从里到外都要,休闲舒适为主。”
马疏萤指了指身后的林羽,语气自然,仿佛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导购小姐看着林羽那副尊容,又看了看气场强大的马疏萤,艰难地维持着职业笑容:
“好、好的,女士。请问这位先生穿什么码?”
马疏萤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羽,报出了大概的尺码。
当导购小姐拿着几件崭新的T恤、卫裤和内衣过来时,看着林羽那双乌黑的手,犹豫着不敢递过去。
马疏萤直接接了过来,塞到林羽怀里,指着试衣间:
“去,进去试试合不合身。”
林羽抱着柔软的新衣服,站在装修精致的试衣间前,有些手足无措。
他看了一眼马疏萤鼓励的眼神,又感受到周围店员和其他顾客若有若无的注视,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关上门,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自己,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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