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和红梅也气喘吁吁,头发散乱,脸上挂彩,红梅的袖子都被撕破了。
王主任看着这烂摊子,头疼欲裂。他心里正愁没借口甩开郑彩菊这个麻烦,更想杀鸡儆猴立威。他才懒得分辨谁对谁错。
他把脸一沉,指着张姐和红梅,声音冰冷:“行啊!长本事了!在车间里就打起来了?把厂规当儿戏?生产线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吗?”
他根本不问缘由,直接宣判:“张春兰!李红梅!郑彩菊,你们仨!现在就去财务结账!厂里用不起你们这种惹是生非的工人!立刻!马上!滚蛋!”
晴天霹雳!
红梅和张姐都僵住了,脸上还带着厮打后的红痕和怒意,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判决砸懵了。
“主任!是她先骂人!她造谣!”红梅急声辩解。
“她先动的手!”张姐也喊。
“够了!”王主任粗暴地打断,“我只看到你们在打人!有什么话,外面说去!厂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开除!没商量!再闹,补偿金也别想拿!”
小人物的命运,往往经不起大人物轻轻的一瞥。他看你一眼,你就成了他棋盘上可以随手拂去的灰尘,连一声“将军”都懒得对你说。
红梅和张姐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愣在原地。完了。工作没了。
生活的残酷就在于,它常常不问对错,只挑软柿子捏、捏碎了,也听不见一声响。王主任需要的是平息事端和甩脱麻烦,至于谁受了委屈,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但红梅和张姐已经感觉不到了。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们。
哀莫大于心死。原来人到了最绝望的时候,是流不出眼泪的。
雪又开始下了,细碎的,冰冷的。
红梅和张姐失魂落魄地走回小巷,仿佛两条被抛上岸的鱼。脸上的抓痕火辣辣地疼,但心里更冷。
刚到张家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和男人的怒吼:“……钱钱钱!就知道要钱!我是印钞机吗?!有本事你去挣啊!”
张姐脸色一白,猛地推开门。
家里一片狼藉,破暖水瓶摔在地上,内胆碎了一地。老刘赤红着眼睛,像头困兽一样喘着粗气。
“你又发什么疯!”张姐尖声道。
“我发疯?我他妈快被逼疯了!”老刘吼道,“厂里不要我!儿子那边催命一样要钱!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我今天也被开除了,是因为……”张姐想解释。
“什么?你有什么用!胖的跟猪一样,脑子也跟猪一样笨!!”老刘在极度的压力和绝望下口不择言,“连个活儿都保不住!我要你有什么用!不如散了!离婚!”
“离婚”两个字像最后的子弹,击碎了张姐所有的支撑。她愣了几秒,突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喊,扑上去捶打老刘:“离就离!这破日子我早就过够了!我跟你拼了!”
两人扭打在一起,哭声、骂声、摔打声充斥着狭小的房间。
红梅站在门外,看着这人间惨剧,浑身冰凉。愧疚、恐惧、茫然像冰水一样淹没了她。是她,是她连累了张姐……
人最怕的不是自己掉进坑里,而是觉得亲手把拉自己的人也拽了下来。那种愧疚,比坑底的石头还沉。
放学铃声像一道特赦令,瞬间把课堂的沉闷炸得粉碎。
英子把围巾往脖子上一坨,像个冲锋的战士:“兄弟们!冲啊!去晚了串就没了!”
周也不紧不慢地戴上手套,又把英子胡乱坨的围巾解下来,重新给她绕好,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王强早就饿得嗷嗷叫,把棉袄裹紧,原地跺脚:“英子姐!也哥!求求了!脂肪要燃烧殆尽了!急需热量补给!”
老实巴交的张军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憨笑着点头。
四人冲到车棚,解锁的过程又是一场与冰冷铁器的战斗。
“啊?我自行车锁冻上了?!”英子戴着毛线手套,根本捏不开那小小的锁眼,气得对着锁头哈气。
王强一脸得意,从怀里像个宝贝似的掏出一个迷你热水瓶:“嘿嘿,早有准备!军师在此!”结果手一抖,热水差点浇自己鞋上。
周也面无表情,摘掉手套,用温热的手指握住锁眼,几秒钟后,咔哒一声,利落打开。
王强:“……也哥,你是我的神。”
终于搞定,四辆自行车歪歪扭扭地冲上马路。寒风像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但完全挡不住他们对热油的渴望!
王强蹬得最快,缩着脖子喊:“冲鸭!为了热乎的炸串!……哎哟卧槽!”车轮压过一块暗冰,差点表演个平地起飞,吓得他赶紧蛇形走位稳住。
英子笑得差点呛风:“王强你个二货!注意地滑!”
周也依旧保持高冷,但默默骑到了英子上风位,给她挡掉点寒风。
张军吭哧吭哧地跟着,围巾眉毛上都结了一层白霜,像个移动的雪人,但笑得特别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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