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接过钱,塞到常莹手里:“你带的这些东西,辛苦种的也不容易,心意我领了,钱你得收下。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常莹的手很粗糙,掌心都是厚茧。她捏着那叠钱,手指捻了捻厚度,嘴上说着:“哎呀,不要客气,不要客气,自家种的,值不了几个钱……”
但她还是把钱迅速对折,利落地塞进裤子口袋,手掌在外按了按,确认放妥了。裤子口袋立刻鼓起一个方正的轮廓。
张姐撇撇嘴,把脸扭到一边。天天都干的啥事?上次说狠话的那股狠劲哪去了?还不是心疼你男人?怕常松回来怪你?哼,妇人之仁。
大玲转身回了厨房。她把菜刀放在案板上,继续切肉。外面的每一句骂声、每一声磕碰,都清晰地从门缝里挤进来。
这个常莹,看来不是省油的灯。但跟她没关系。她只要把面馆的活干好就行。她切肉的动作快了些,刀在案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
英子说:“行了,常莹,我妈把钱也给你了,你东西也送到了。你可以走了。我家也住不下你。”
常莹把钱在口袋里按了按,确定不会掉出来。她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椅子腿发出一声吱呀声。她自己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喉结上下滚动。
“我往哪走啊?这么晚了,车都没了。我肯定不走,我就在你家住了。”
常莹深谙“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生存哲学。她把“亲戚”两个字当成万能狗皮膏药,哪里需要就往哪里贴,揭下来时,总要连皮带肉扯下对方一层体面。
英子瞪大了眼睛:“你开什么玩笑?我常叔说跟你断绝关系了。你还来干嘛?你还要住我家,怎么可能?”
常莹放下茶杯,杯底在桌面上重重一磕:“什么我家你家。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我是你常叔的亲姐,你常叔是我亲弟。常叔是你叫的吗?他是你晚达(寿县方言:继父),你应该叫爸。还有你要喊我姑姑,我是你晚达的亲姐。可知道?”
“晚达”这个词像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扎进英子最柔软的深处。那根针一直在那里,只是此刻被这句话猛地按了进去,让她连呼吸都漏了一拍。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有些称呼像无形的刀,划开了血缘与非血缘的楚河汉界。你可以假装不在乎,但那个词会在夜里变成细小的刺,一遍遍提醒你:你始终是个外人。
红梅上前一步,挡在英子前面:“常莹,我给你找个旅馆吧。这么晚了,你明天再走。家里实在住不下,就两间房,英子一间,我一间。”
常莹摆摆手,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我睡沙发。没事的。没关系。我一个农村人,啥苦没吃过?打地铺都行。”
她说着,眼睛在店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收银台后面的小床上——那是红梅午休时躺的。
“那不是有个小床吗?我睡那就行。”
红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里一阵堵。
“那是……”
“哎呀,红梅,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常莹站起来,径直走向收银台,一屁股坐在小床上,床板发出“嘎吱”一声。她伸手摸了摸枕头,“软和,挺好。我就睡这了。”
英子想冲过去,被红梅拉住了。
红梅说:“行,那你先歇着。英子,帮我把地上的菜收拾一下。”
常莹笑了,露出一口黄牙:“这就对了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周也的房间是蓝灰色调。窗帘拉了一半,月光从另一半窗户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长方形的亮光。
周也躺在床上,穿着白色棉质T恤和灰色运动裤。他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灯是关着的,只有一个黑色的轮廓。
早上英子的眼神。那种疏离,那种平静。她说:“周也,我的事,不用你替我决定。”
他当时想解释,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看不惯张军那副样子。但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坐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是那种老式的拨号电话,米白色的机身,数字键已经有些磨损。
他拿起听筒,放在耳边,但脑中已是一片忙音。手指在拨号盘上停住……他假装拨了前三位,又颓然放下了听筒。
说啥呢?道歉?解释?英子那种性格,她认准的事,说再多也没用。
“小也,睡了吗?”
是母亲的声音。
周也说:“进来吧。”
门开了。钰姐端着一个白瓷碗走进来。她穿了件香槟色的睡袍,料子软软地贴着身体曲线,头发半干地披着,发梢还挂着水珠。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和平时那个干练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看你晚上没吃饭,这个点我就猜你没睡着。”她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是饺子。“给你下了一碗水饺,虾仁馅的,你爱吃的。”
未完待续
喜欢她把禽兽养父送进监狱后请大家收藏:(www.shuhaige.net)她把禽兽养父送进监狱后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