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水关方向的山风裹着松涛,吹得伯邑考的素色衣袍猎猎作响。他勒住缰绳,望着前方蜿蜒如带的山路,身后三十万大军与二十万百姓的队伍像条长龙,正小心翼翼地在乱石间挪动。
“公子,歇口气吧!”张飞的大嗓门穿透人群,他扛着丈八蛇矛走在队伍最前,矛尖挑着个水囊,铜环叮当作响,“弟兄们脚底板都磨出血泡了,百姓里还有老人孩子,再走下去怕是要掉队!”
伯邑考回头望去,果见几个老农正搀扶着一个拄拐杖的老婆婆,孩子的哭声顺着风飘过来,细弱却揪人。他对身旁的姬满道:“让前队放慢脚步,在前面的开阔地歇歇脚,烧点热水。”
姬满应声而去,姬如遇已提着药箱走向伤员,浅?指挥着侍女们分发干粮,茧风则站在高处了望,手按腰间短刀,警惕地扫视着山林。王猛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里画着汜水关的地形,陈胭蹲在他身边,轻声说着什么,两人时不时抬头望向关隘的方向。
“韩荣总兵……真会放咱们过?”苏护策马靠近,他鬓角的白发沾着尘土,声音里带着一丝忧虑,“我毕竟是带兵马投西岐的人,汜水关守军怕是……”
“韩伯父不是趋炎附势之辈。”伯邑考打断他,目光落在远处云雾缭绕的关楼,“当年我父亲在朝歌,曾与他有一面之缘,他常说‘守关是守百姓,不是守苛政’。咱们带着百姓迁徙,他不会为难。”
苏全忠扛着长枪走过来,枪杆上还缠着帮百姓挑行李的麻绳:“公子说得是!前几日过孟津时,守将不也放咱们过了?天下的兵,总有明事理的!”
正说着,张飞提着个粗瓷碗跑过来,碗里盛着热汤:“公子,尝尝陈胭姑娘熬的米汤,加了野菜,香得很!”他嗓门大,引得周围的百姓都笑起来,刚才的疲惫似乎淡了几分。
伯邑考接过碗,刚要喝,却见书生刘吉站在一块巨石上,正给孩子们讲着什么。孩子们围着他,听得聚精会神,连哭声都停了。他走近一听,原来在讲“汜水关的故事”——说韩荣总兵如何在关前种了片桃林,每逢春天,桃花开得像云霞,过关的百姓都能摘个桃子解渴。
“刘先生倒是会哄孩子。”比干走过来,他虽面容清癯,眼神却温和,“不过这故事编得好,能安人心。”
伯邑考笑了:“不是编的,是真的。我小时候随父亲过关,确实见过那片桃林,韩伯父说,兵戈再利,也该给百姓留片春暖。”他喝了口热汤,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休息半个时辰就出发,争取天黑前到关下。”
队伍重新启程时,山风似乎柔和了些。张飞走在最前,用矛尖拨开挡路的荆棘,嘴里哼着西岐的小调。姬辰带着亲兵殿后,时不时帮百姓扛起沉重的行囊。王猛和陈胭对照着地图,在前面引路,确保队伍走得平稳。
夕阳西斜时,汜水关的轮廓终于在暮色中清晰起来。关楼巍峨,城墙上的旗帜在风中猎猎,却不是肃杀的战旗,而是一面绣着“安”字的杏黄旗。
“看!”张飞指着关前,“真有桃林!不过现在是冬天,枝桠光秃秃的,等开春了,准能开满花!”
伯邑考勒住马,望着那片桃林,又望向关楼上的身影——想必那就是韩荣。他翻身下马,对着关楼拱手:“西岐伯邑考,携百姓过境,望韩总兵行个方便!”
关楼上沉默片刻,随即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穿透暮色:“打开关门,让桃林边的石桌上,摆上热茶!”
关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守关的士兵列在两侧,却没有拔刀,反而对着百姓们露出了笑脸。百姓们愣了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连孩子们都拍起手来。
张飞哈哈大笑,扛着矛就往里走:“我就说嘛!天下总有明白人!”
伯邑考望着关楼,又看了看身边的百姓和将士——比干正帮老婆婆拢了拢衣襟,陈胭在给伤员换药,书生刘吉还在给孩子们讲着“春天的桃花”。他忽然觉得,这翻山越岭的疲惫,都化作了此刻的安稳。
山风穿过桃林,带来隐约的暖意,仿佛在说:前路虽远,总有春暖。
汜水关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清晰,关楼飞檐挑着残阳,将影子拉得老长,像一道沉默的屏风,立在群山与平原的交界。伯邑考勒住缰绳,素色衣袍被山风掀得猎猎作响,他望着关前那片光秃秃的桃林,枝桠交错间,仿佛能看见春日里云霞般的花海。
“公子,你看那关墙!”姬满策马近前,声音里带着惊喜,“没有箭簇,没有刀枪,连守关的士兵都背着双手,倒像是在迎人。”
伯邑考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城墙上的守军虽甲胄齐整,却都垂着手臂,没有半分敌意。他转头对身后的百姓扬声道:“大家放宽心,韩总兵是明事理的人,咱们且去关下歇歇脚。”
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欢呼,几个孩子挣脱大人的手,蹦蹦跳跳地往桃林跑,被张飞一把捞住:“慢着!别踩坏了桃树苗!”他粗着嗓子,却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到地上,“等开春了,这林子要结桃子的,现在得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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