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挠了挠头:“这又是啥门道?”
“申公豹疑心重,”伯邑考往关内走,靴底踩着结霜的地面,发出咯吱的轻响,“咱们越是提防,他越觉得那陷阱有用,说不定会亲自来查看。到时候……”他做了个合围的手势。
杨戬眼睛一亮:“公子是想引蛇出洞?”
“不止。”伯邑考推开关内议事厅的门,案上摊着张界牌关地形图,上面用朱砂标着几处水源,“他缺粮,更缺水。关外那几处泉眼,我已经让人做了手脚,只留一处能取水,却藏了咱们的人。”
正说着,亲兵端来热茶,水汽氤氲里,伯邑考忽然瞥见案角放着个眼熟的草编小筐,筐里装着些饱满的麦粒,正是他之前留在潼关的那种。“这是……”
“是个放羊的老汉送来的,”张飞大大咧咧地坐下,拿起个麦粒丢进嘴里,“说这是西岐最好的麦种,让咱们守着关,也别忘了种麦子。”
伯邑考拿起一粒麦粒,指尖捻了捻,忽然想起小石头攥着麦粒的样子。他将麦粒放回筐里,对杨戬道:“让人把这些种子分到各营,有空地就种上。就算是打仗,也不能误了农时。”
杨戬应着,刚要起身,就见个哨兵慌张地跑进来:“报!关外发现一队商兵,推着十几车木桶,像是要往咱们这边来!”
“木桶?”张飞猛地站起来,“是水还是油?”
伯邑考走到窗边,撩开帘子往外看,远处的沙丘尽头,果然有队人影在移动,木桶在阳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是油。”他肯定地说,“申公豹想烧关。”
“那还等啥?”张飞抄起丈八蛇矛,“俺去把他们打回去!”
“别急。”伯邑考按住他的胳膊,目光落在地形图上的水源处,“让他们来。咱们往关外的麦地里多浇些水,再把引火的路给他们留宽些。”
杨戬立刻明白了:“公子是想让他们的火……烧不起来?”
“不止烧不起来,”伯邑考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还要让他们知道,界牌关的土地,是养麦子的,不是养火的。”
关外的风渐渐大了,卷着沙粒打在城楼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商兵的队伍越来越近,木桶滚动的声音隔着关墙都能听见。张飞按捺不住,在城楼上来回踱步,矛尖在地上划出深深的刻痕。
伯邑考却很平静,他拿起案上的麦种,一粒一粒摆在地形图的关隘处,像是在排兵布阵。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麦粒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竟比沙盘上的兵戈更让人安心。
“来了!”哨兵高喊一声。
伯邑考放下麦粒,走到箭楼边。只见商兵已经在关外停下,正往木桶上浇引火油,为首的将领举着火折子,脸上带着狰狞的笑。
“就是现在。”伯邑考对身边的弓箭手说,“瞄准他们的木桶底。”
箭雨如蝗,瞬间射穿了十几只木桶的底部,油液哗哗地流出来,渗进刚浇过水的麦地,只泛起些油腻的泡沫,半点火星都燃不起来。
商兵们愣住了,举着火折子的将领更是傻在原地。就在这时,关内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张飞带着骑兵冲出吊桥,杨戬则领人从侧翼包抄,像两把尖刀,直插商兵的队伍。
伯邑考站在城楼上,看着商兵们四散奔逃,忽然觉得,手里的麦种比任何兵器都有力量。他将一粒麦粒丢进嘴里,慢慢咀嚼,麦香混着风里的沙味,在舌尖漫开——这是界牌关的味道,是要守住的味道。
远处的沙丘上,申公豹的身影在望远镜里渐渐模糊。他捏碎了手里的玉佩,转身对身后的亲卫说:“撤。”
风卷着沙粒,掩埋了商兵留下的脚印,却盖不住界牌关城楼上飘扬的“周”字旗,更盖不住那片刚浇过水的麦地,在阳光下泛着湿润的光,像一片蓄势待发的希望。
伯邑考望着那片麦地,忽然想起姜子牙在潼关说的话:“守着土地的人,土地也会护着他。”他弯腰从筐里抓起一把麦种,往关外撒去,种子落在沙地上,很快被风吹进泥土里,像是在悄悄扎根。
张飞提着矛回来时,盔缨上还沾着油迹:“公子,都解决了!没让他们跑掉一个!”
伯邑考点头,指着关外的麦地:“让士兵们多浇些水,别让那些种子渴着了。”
夕阳西下时,界牌关的炊烟混着麦香飘向远方。杨戬在帐外教新兵们辨认麦种,张飞则蹲在伙房,跟厨子讨教怎么用新麦做饼。伯邑考坐在案前,在地形图上圈出更多适合种麦的地方,笔尖划过纸面,留下沙沙的声响,像极了种子破土的声音。
他知道,申公豹还会再来,兵戈也不会轻易停歇。但只要这关隘立着,这麦种能发芽,界牌关的风,就永远会带着麦香,吹向每一个需要守护的黎明。
夜色漫过界牌关的垛口时,伯邑考正蹲在粮仓后墙根,看护粮的老兵用草绳捆扎麦秸。老兵姓王,脸上刻着沟壑般的皱纹,捆绳的动作却稳得很,每一道结都勒得紧实,像在给麦子系上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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