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想?”苏妲己不解。
“就是盼头。”老头指了指窗外的山,“我年轻时酿酒,总想着让山里的猎户喝上暖身子的酒,酿出来的酒就带着股热乎劲儿。你们呢?酿这桑葚酒,是盼着什么?”
苏妲己看向伯邑考,他也正好望着她,两人眼里的光撞在一起,像酒液里晃动的光斑。她忽然明白老头说的“念想”是什么了——是盼着花田丰收,盼着桑苗茁壮,盼着身边的人一直都在。
“我们明白了。”伯邑考接过老头递来的酿酒方子,纸页泛黄,上面的字迹却苍劲有力,“多谢老神仙指点。”
回去的路上,竹篮里的桑葚仿佛更香了。苏妲己拎着篮子走在夕阳里,忽然哼起伯邑考编的桑田歌谣,调子轻快,混着山间的风声,像支天然的乐曲。
伯邑考跟在她身后,听着她的歌声,脚步都变得轻快。他知道,这趟山路没白走,不仅学到了酿酒的法子,更捡到了比酒更醇厚的东西。
山风拂过,带着远处草棚的气息,也带着两人心头悄悄发酵的甜。等回到草棚,酿出第一坛桑葚酒时,大概连晚风都会醉吧。
回到草棚时,天已擦黑。苏妲己借着月光清点桑葚,忽然发现最底下藏着几颗被压得有些变形的,捏在手里软软的,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淌。
“可惜了。”她小声嘀咕,正想扔掉,伯邑考忽然按住她的手:“别扔,能做果酱。”
他找来个粗瓷碗,把软掉的桑葚倒进去,用干净的木勺细细碾成泥。苏妲己蹲在旁边看,见他动作笨拙却认真,忍不住笑:“你还会做这个?”
“以前在西岐,母亲教过。”伯邑考的动作顿了顿,眼里闪过些温柔的回忆,“她说吃不完的果子做成酱,能留到冬天。”
桑葚泥在碗里泛着紫黑的光,甜香混着草木气,漫了满棚。苏妲己忽然想起老神仙的话——“酿酒要带着念想”,原来这念想,藏在笨拙的碾泥动作里,藏在对视时的会心一笑里,藏在连颗坏果子都舍不得扔的珍惜里。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忙着按老神仙的方子酿酒。伯邑考去山涧挑最清的泉水,苏妲己则把新鲜桑葚一颗颗择洗干净,指尖染成了深紫色,像落了片小小的晚霞。
发酵的坛子放在草棚最显眼的角落,上面盖着块青石,坛口用红布扎紧。每天清晨,苏妲己都会跑去掀布看一眼,坛子里的气泡冒得欢,她就咧着嘴笑;要是气泡少了,就紧张地拉着伯邑考来看:“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伯邑考总会耐心地检查,然后说:“别急,老神仙说,好东西都得等。”
等了约莫半月,老神仙托人捎来消息,说“可以开坛了”。那天正好是满月,银辉洒在草棚顶,像铺了层薄霜。
伯邑考搬开青石,一股醇厚的甜香瞬间涌了出来,比想象中更浓郁,带着月光的清冽和桑葚的饱满。苏妲己找来两个粗陶碗,他小心翼翼地舀出酒液——紫红色的酒在碗里晃动,映着天上的圆月,像把星星揉碎在了里面。
“尝尝?”伯邑考把一碗递给她。
苏妲己抿了一小口,甜意先在舌尖炸开,紧接着是清冽的酒香,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人心头发烫。她眨了眨眼,忽然笑出声:“比老神仙的梅子酒还好喝。”
伯邑考看着她眼里的月光,也端起碗一饮而尽。酒液入喉时,他忽然明白,这酒里的“念想”,从来不是模糊的期盼,而是具体的、温暖的——是挑水时她递来的帕子,是择果时她指尖的紫色,是等待时两人并肩看过的每一场日落。
“等明年桑葚熟了,我们再酿一坛。”苏妲己捧着空碗,眼里的光比月色还亮。
“好。”伯邑考应着,伸手拂去她发梢的一片落叶,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脸颊,像触到了坛口那层微烫的水汽。
满月的光静静淌着,酒坛里还剩大半坛酒,香气漫出草棚,飘向远处的山林。大概连山里的风都知道,有些味道会随着时光发酵,越久越醇厚,就像此刻草棚下的两人,不说爱,却早已把彼此的念想,酿进了岁月的酒里,等着往后的日子,慢慢品。
秋末的风带着凉意掠过草棚,坛子里的桑葚酒见了底,苏妲己正蹲在地上洗空碗,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车马声。她直起身望去,只见一队穿着铠甲的士兵簇拥着一辆马车驶来,车帘掀开时,露出张熟悉的脸——是西伯侯府的管家。
“公子,侯爷让您即刻回府。”管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扫过草棚里的陈设,最后落在苏妲己身上,带着明显的审视。
伯邑考的脸色沉了沉,没立刻应声。苏妲己捏着湿淋淋的碗,指节泛白,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却没想来得这么突然。
“我走了。”伯邑考转头看她,语气比平时低了些,“酒坛别扔,明年还要用。”
苏妲己点头,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看着伯邑考跟着管家上了马车,看着车轮滚滚驶远,扬起的尘土落在空酒坛上,才后知后觉地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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