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林晚星又一次从窒息感中惊醒。
小腹沉甸甸地坠着,像揣了两个灌满铅的热水袋,压得她耻骨阵阵发疼。左腿从膝盖肿到脚踝,皮肤被撑得发亮,稍微动一下,骨头缝里就像塞了把钝锯子,咯吱咯吱地磨。
她侧过头,借着月光看向身侧的男人。陆寒枭睡得很沉,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轻松的梦。结婚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坚持要和她同床——用他的话说,“方便夜里照顾你”。可只有林晚星知道,他床头柜里放着的那部平板电脑,屏幕永远亮着监控画面,连她翻身的次数都被精确记录。
“唔……”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坠痛,她下意识地蜷起身子,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
陆寒枭猛地睁开眼,动作比平时快了三倍,伸手就摸到她的额头:“怎么了?又不舒服?”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指尖却烫得惊人。
“没事……就是他们动得厉害。”林晚星咬着牙,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那两个小家伙踢得挪了位。双胎进入孕晚期后,胎动变得格外“凶猛”,有时半夜能把她踹得直掉眼泪。
陆寒枭没说话,只是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按亮了走廊的灯。很快,护工拿着胎心监测仪匆匆赶来,电极片贴上小腹时,冰凉的触感让林晚星打了个寒颤。
“胎心150,148,都在正常范围。”护工看着屏幕上跳跃的曲线,语气平稳得像在念报表,“陆太太可能是有点假性宫缩,放松就好。需要给您注射镇静剂吗?”
“不用。”林晚星立刻拒绝。她已经对那些五颜六色的针剂产生了生理性厌恶——维生素、保胎药、营养液……每天早上护士准时来打针,针眼在胳膊上连成了片,青一块紫一块。
护工还想说什么,被陆寒枭挥手制止了:“你先下去,把安神汤热一下。”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林晚星压抑的呼吸声。陆寒枭坐在床边,拿过她的左腿放在自己腿上,掌心贴着她浮肿的脚踝轻轻按摩,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缓解些酸胀。
“医生说这周可能要做促肺成熟的针剂。”他突然开口,指腹摩挲着她脚背上隐约可见的血管,“双胎早产风险高,提前准备总没错。”
林晚星闭着眼没接话。她知道这些都是为了孩子好,可那些冰冷的针头、严格的食谱、被安排得密不透风的日程,像一张无形的网,把她裹得越来越紧,连喘口气都觉得费力。
早上七点,窗帘被准时拉开,柔和的晨光涌进来,刚好照亮床头柜上那杯温度适宜的蜂蜜水——这是营养师算好的“晨起最佳补水时间”。护工推着餐车走进来,托盘上的早餐精确到克:一个水煮蛋(去蛋黄)、半片全麦面包、200毫升低脂牛奶、一小碟切好的牛油果。
“陆太太,今天的早餐热量320大卡,蛋白质含量18克,符合孕36周双胎每日需求标准。”护工把餐盒摆好,又递过来一个小小的计时器,“建议用餐时间控制在15分钟左右,细嚼慢咽有助于消化。”
林晚星拿起叉子,机械地叉起一块牛油果送进嘴里。牛油果被压成了泥,混着点柠檬汁,寡淡得像在嚼蜡。她记得以前最喜欢外婆做的煎蛋饼,金黄的蛋液裹着葱花,咬一口能烫得直哈气,那才是食物该有的味道。可现在,她的味蕾早就被这些“精准配比”的营养餐磨得麻木了。
“晚星啊,该听胎教音乐了。”陆母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小巧的播放器,里面永远循环着莫扎特的《K448》——据说是“经过临床验证最能促进胎儿智商发育的曲子”。
播放器被放在距离小腹30厘米的位置,音量调到40分贝——这些都是医生规定的“安全距离和音量”。林晚星靠在床头,听着那些流淌的音符,只觉得烦躁。她想听听以前常拉的那首《流浪者之歌》,想感受弓弦摩擦琴弦的震颤,可陆母说“那种激烈的曲子会吓到孩子”。
上午十点,是“规定散步时间”。
陆寒枭扶着她在阳光房里慢慢踱步,每一步都要踩在地板上画好的脚印标记里——护工说“这样能保证步幅适中,避免过度劳累”。阳光透过防紫外线玻璃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却没有温度,像隔着一层塑料膜。
“还有50步就到今天的量了。”陆寒枭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计步器,语气里带着点鼓励,像在训练宠物。
林晚星的脚底板传来阵阵刺痛,水肿让她的鞋子都换了三个尺码,可护工说“适度走动有助于顺产”,她就必须走够这个数字。她看着阳光房角落里那盆蔫掉的绿萝,突然觉得自己和它很像,被养在精致的花盆里,按时浇水施肥,却见不到真正的阳光。
中午的午餐是清蒸鱼和西兰花,鱼肉被剔得干干净净,连一根小刺都没有,西兰花煮得软烂,几乎能抿碎。陆母坐在对面,拿着勺子一点点帮她把鱼肚子上的肉刮下来:“多吃点鱼,孩子眼睛亮。你看你这腿肿的,营养师说吃鱼能消水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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