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枭的书房里,台灯的光在摊开的旧报纸上投下一圈光晕。报纸的边缘已经泛黄发脆,显然有些年头了,头版的标题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乐坛新星林晚星:从金奖得主到豪门隐妻》,旁边配着张她当年在领奖台上的照片,穿着白色礼服,抱着小提琴,笑容亮得像盛夏的太阳。
这是他在整理苏曼的资料时,从一堆旧杂志里翻出来的。报道的作者是国内资深乐评人陈老,以眼光毒辣、言辞犀利着称。陆寒枭的指尖划过那段让他心口发紧的文字:“……林晚星的天赋本可照亮整个乐坛,却在最该绽放的年纪选择沉寂。婚姻或许是港湾,却不该成为困住飞鸟的笼子。我们遗憾地看到,一颗本可璀璨的星辰,正在豪门的阴影里慢慢黯淡。”
“陨落的星辰”——这五个字像根针,轻轻刺破了他刻意维持的平静。他想起刚认识林晚星时,她在大学的迎新晚会上拉琴,聚光灯下,她的眼睛比灯光还要亮,琴弓一动,整个礼堂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那时的她,眼里有光,心里有火,像颗停不下来的小太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光慢慢灭了的?
是他派人跟着她去画室的那天?是他当着她的面扔掉新琴弦的那天?还是他因为苏雨晴的挑拨,对她冷言相向的那天?
陆寒枭将报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抽屉最深处,和那张修复好的苏曼演出照放在一起。指尖触到冰凉的相框时,他忽然想起那个深夜,阁楼里传来的那段即兴旋律——虽然生涩,却带着股子不管不顾的劲儿,像石缝里钻出来的野草,倔强得让人心头发颤。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慢慢成形。
他打开加密的文件夹,里面躺着个音频文件,是那天夜里,他用手机悄悄录下的。录音的效果不算好,能听到阁楼里细微的风声,还有她拉错时轻轻的叹息,但那段即兴的旋律,却清晰得像刻在骨头上。
陆寒枭的手指悬在鼠标上,犹豫了很久。他知道这样做有些唐突,甚至可能冒犯到她——那是她最私密的情感流露,像没穿衣服的灵魂,不该被外人窥探。可他太想知道了,想知道抛开“陆太太”这个身份,抛开那些被他亲手蒙上的尘埃,她作为一个音乐人,是否还拥有当年的光芒。
最终,他拨通了一个几乎很少联系的号码。
“是我,陆寒枭。”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稀客啊,陆总。怎么想起给我这个老头子打电话了?”
“想请您帮个忙。”陆寒枭的声音很郑重,“有段录音,想请您听听。”
对方是国内德高望重的作曲家周明远,也是当年苏曼的恩师,为人低调,脾气却倔,从不与商界权贵过多往来。陆寒枭之所以找他,一是因为他绝对可靠,二是因为他的眼光足够毒辣,更重要的是,他或许能从这段旋律里,听出些别人听不出的东西。
“什么录音?”周明远的语气里带着警惕。
“一段小提琴即兴,没署名,没背景,就想听听您的感觉。”陆寒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客观,“纯粹从音乐的角度。”
周明远沉默了片刻,大概是猜到了什么,却没多问:“发来吧。我的邮箱你知道。”
挂了电话,陆寒枭将音频文件加密发送,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很久,才关掉页面。他像个等待判决的犯人,坐立难安,一会儿走到窗边看着阁楼的方向,一会儿又回到书桌前,对着空白的电脑屏幕发呆。
他怕听到失望的评价,怕那段旋律在专业人士眼里,真的只是杂乱无章的噪音,怕自己心里那点刚燃起的希望,被一盆冷水浇灭。可他更怕的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忽视,真的彻底磨灭了她的天赋,让那颗本该璀璨的星辰,永远沉在了海底。
接下来的几天,陆寒枭过得格外漫长。林晚星每天都会去阁楼待上一会儿,有时会拉几段零散的音阶,有时只是坐在琴盒旁翻琴谱,两人在走廊遇见时,她会主动点头问好,甚至偶尔会说起孩子的趣事,语气里的冰霜融化了不少。
可他始终没敢提录音的事,像藏着个烫手的秘密,既想分享,又怕灼伤她。
周三下午,周明远的邮件终于来了。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却让陆寒枭的心脏猛地跳了起来。
“技法生疏,能看出久未练习的滞涩。但旋律里有种野生的生命力,像暴雨后的野草,带着伤,却拼命往上长。情感很真,不是装出来的,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那种。这苗子没废,好好养,能长出东西来。”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刻意的吹捧,却比任何赞美都更让他震撼。陆寒枭反复读着那几行字,指尖在“野生的生命力”“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情感”“没废”这几个词上反复摩挲,直到纸面微微发皱。
这是第一次,有人从纯粹的艺术角度,肯定了林晚星的价值。不是作为陆氏集团的少奶奶,不是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只是作为一个用旋律表达灵魂的创作者,她的存在本身,就带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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