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 林雨晴突然压低声音,“我养父说,徐阿姨三十年前在中药房当过学徒,你的药方里少了味‘凌霄花’,她肯定能察觉。” 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包干花,橙红色的花瓣像小喇叭,“这是我让人凌晨去山里采的,加进去既合药理,又显得你确实用了心。”
王志昊把凌霄花倒进药罐时,突然明白所谓“努力”,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赵茹雅的绣针,林雨晴的凌霄花,苏瑾的监听器,甚至徐琳芝藏在树洞里的银簪,都在为这剂药添砖加瓦,像王家峪的荞麦地,少了哪颗种子都长不成丰收的模样。
去医院的路上,王志昊绕道去了趟王家峪。李大爷正蹲在地里拾掇荞麦秸秆,看见他来,往他手里塞了把新收的荞麦米:“这是今年的头茬,熬粥最养人。” 他指了指地头的老槐树,“苏记者昨天来拍照片,说你在这树下找着宝贝了?” 王志昊把荞麦米装进布袋,想起苏瑾摄像机里的画面:老槐树的树洞被撬开时,里面除了银簪,还有半本泛黄的药书,扉页上写着“徐氏验方”。“就是点老物件。” 他含糊道,“您这荞麦米我带走了,给病人熬粥。” 李大爷的眼睛亮了:“是给镇上医院那位老太太吧?苏记者都跟我说了,你是个心善的。” 他往王志昊兜里塞了包炒荞麦,“嚼着解乏,熬药时闻着苦,吃点这个好受些。”
医院病房的窗帘拉得很严实,徐琳芝正靠在床头翻相册。化疗后新长的黑发软软地贴在额前,看见王志昊进来,把相册往被子里塞了塞:“茹雅说你熬了通宵?真是难为你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布包上,“这是什么?” 王志昊把药囊递过去,荞麦花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从古籍里翻的方子,加了王家峪的荞麦花粉,能安神。” 他帮她把药囊系在手腕上,银簪的位置刚好贴着脉搏,“您试试,要是觉得舒服,我再给您配。”
徐琳芝捻着药囊上的线头,突然笑了:“这针脚跟我年轻时绣的一样。” 她的指尖在凌霄花干上停了停,“还加了凌霄花?知道这味药的典故吗?” 没等王志昊回答,她自顾自地说,“当年你姥爷追你姥姥时,就总在药圃里种这个,说‘凌霄攀高枝,我攀你’。” 王志昊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没想到徐琳芝会主动提起往事,更没想到那味被林雨晴点出的药,藏着这样的渊源。“李大爷说今年的荞麦收成好,我带了点米,让食堂给您熬粥。” 他把荞麦米放在床头柜上,“加了炒荞麦,您要是觉得苦就嚼点。” 徐琳芝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药囊上的银簪硌得两人都一激灵。“志昊,” 她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柔软,“那天生日宴上,委屈你了。” 她往他手里塞了个小瓷瓶,“这是我年轻时攒的珍珠粉,你让茹雅拌在面霜里,她总说换季皮肤干。”
王志昊握着瓷瓶走出病房时,阳光刚好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带。他突然想起自己熬夜抄录药方时,赵茹雅悄悄在桌边放的枸杞水;想起林雨晴为了找凌霄花,在山里被荆棘划破的裤脚;想起苏瑾扛着摄像机蹲在老槐树下,被蚊子咬出的红包——这些细碎的温暖,像药囊里的药材,单独看或许平淡,合在一起,却熬出了最动人的滋味。
回到办公室,王志昊把监听器的接收器插在电脑上。徐琳芝翻动相册的声音清晰可闻,突然传来赵茹艳的声音:“妈,这药囊谁送的?看着挺普通。” 接着是徐琳芝的轻笑:“你妹夫的心意,普通也金贵。” 王志昊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白鸽,突然觉得掌心的药香格外安心。他不知道这剂药最终能否见效,也不知道银簪里的监听器会录下什么秘密,但此刻他无比确定,那些为在乎的人付出的努力,哪怕只有一点点,都藏着让生活变好的力量。
案头的《寒窑赋》拓本被风吹得轻轻作响,其中“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几句,被他用红笔圈了又圈。或许生活本就像熬药,总得经历些苦涩的煎熬,才能酿出回甘的暖意。王志昊拿起药杵,开始准备下一副药——他想让徐琳芝知道,就算前路有风雨,总有人在为她精心准备着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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