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如同厚重的天鹅绒幕布,包裹着一切。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流速,只剩下三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剧烈地回荡,然后又迅速被无处不在的死寂所吞噬。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冷尘埃和金属碎屑的味道,刺痛着肺部;每一次呼气,都化作白色的寒雾,在阿信那台扫描仪屏幕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微弱绿光中一闪即逝,映照出三张惊魂未定、惨白如纸的脸。
凌霜的左肩和伤腿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但她强行忽略,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感官上。她的机械右臂依旧沉重地垂着,但那深入骨髓的、诡异的共鸣感并未消失,反而在这相对“平静”的空间里变得更加清晰——一种低沉的、持续的嗡鸣,如同某种巨大机械在远方深处运转,通过手臂的金属骨骼直接传递到她的神经末梢,并固执地指向这片黑暗空间的更深处。那感觉,既像是召唤,又像是警告。
“暂时…安全了?”阿信的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庆幸和后怕。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艰难地调整着呼吸,试图用还能活动的双手检查那台命悬一线的扫描仪。“屏障强度超高…完全隔绝了外面的能量签名…那东西没跟进来。”
墨非蜷缩在地上,身体仍在无法控制地微微发抖,双手死死捂着耳朵,仿佛这样就能阻挡那些并非通过空气传播的、无处不在的恐怖回响。“…安静了…一点点…”他声音破碎,带着哭腔,“但…下面…更深的地方…有很多…杂音…不一样…”
凌霜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船长的职责压倒了个人的恐惧与痛苦。她借着微光,看向两位同伴:“检查伤势。阿信,你的腿。墨非,确认没有内伤。我们需要评估状态。”她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但在这绝境中,这种冷静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阿信咬着牙,忍着剧痛,摸索着自己可能骨折的左腿。简单的触诊让他额头沁出更多冷汗。“…应该是骨裂…或者闭合性骨折…需要固定…”他喘息着说,从腰间破损的急救包里扯出应急绷带和一小管生物胶凝剂,开始笨拙地为自己处理。作为技术人员,他习惯于解决问题,哪怕是用最简陋的工具。
墨非则依言慢慢放开手,尝试感受自己的身体,但更多的注意力似乎仍被环境中那些无形的“杂音”所吸引。“…我没事…”他喃喃道,目光有些涣散地望向黑暗深处,“…信号…那个声音…更清楚了…”
经他提醒,凌霜和阿信也立刻注意到了——从阿信腰间那个本该彻底报废的通讯器模块中,传出的不再是微弱断续的杂音,而是一个虽然依旧带有干扰、却稳定了许多、也清晰了许多的信号。
【守望…者…编码…G-7…循踪…示…庇护所…内部…通道…坐标…序列…】
信号重复播放着,语调是那种非人的、缺乏情感起伏的平稳,但其中包含的信息却让三人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它不再仅仅是模糊的指引,而是包含了具体的编码和坐标序列!
“它…它在给我们指路?”阿信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也顾不上腿上的剧痛了,连忙尝试调整通讯模块,试图捕捉更清晰的信号,“这怎么可能…这里的时空结构混乱成这样…什么样的信号能穿透进来?还能定位我们?”
“先别管原理。”凌霜打断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黑暗,“能解析出具体路径吗?”
“需要时间…而且设备损坏太严重了…”阿信苦笑,双手飞快地在破损的仪器上操作着,屏幕绿光不稳定地闪烁,“但信号源的方向…和霜姐你手臂感应的方向一致…都在那边。”他指了指黑暗深处。
希望,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一星微火,虽然微弱,却足以驱散部分绝望的寒意。他们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走。”凌霜挣扎着站起身,左臂伸向阿信,“不能久留。那东西可能还在外面等着。”
阿信借助她的力量,单腿艰难站起,将大部分重量靠在凌霜身上。墨非也强迫自己站起来,他依旧脸色苍白,但眼神里多了一丝专注于信号和方向的坚定。
三人再次组成了一个蹒跚前行的怪异队列,跟着那重复播放的守望者信号和凌霜机械臂越来越明确的共鸣指引,向着庇护所深处挪动。
这个位于巨大结构体内部的庇护所,并非想象中简单的房间或洞穴。它更像是一条巨大无比的、内部结构复杂的管道或通道系统。脚下是光滑冰冷的金属材质,两侧墙壁高耸入黑暗,看不到顶,壁上时而镶嵌着早已黯淡无光的水晶面板,时而刻满了更加复杂深奥的、无法理解的符号和图谱。空气依旧冰冷,带着陈腐的静电味,但那种狂暴的记忆回响压力确实减弱了许多,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场过滤了。只有墨非,还能感受到那潜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深层涌动的“杂音”,如同暗流。
他们沿着通道缓慢前行。信号时而指示他们转向某个岔路,时而提示他们通过一扇早已失去动力、但用手动曲柄才能艰难开启的巨大圆形舱门。凌霜机械臂的共鸣感,在通过某些特定区域时会显着增强,尤其是靠近那些刻有特殊符号或者镶嵌着巨大水晶簇的节点时,甚至会引发短暂的、更加清晰的幻象碎片——一瞬即逝的庞大数据库流光、某种非人语言的低语、或是某个冷静到极点的观察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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