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6日的清晨,没有往常的薄雾,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硝烟,像一块沉重的黑布,死死盖在大场镇的上空。
吴邪趴在镇外一处断墙后,手指抠着砖缝里的焦土,指甲缝里全是黑褐色的污渍。
无人机早就因为电量耗尽收回了空间,此刻他只能凭着耳朵捕捉战场的动静——日军坦克的履带碾过碎石的“嘎吱”声,越来越近;远处传来零星的步枪射击声,稀疏得像风中残烛,那是国军和桂军最后的抵抗。
“团长,咱们得撤了!”钱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右臂用布条草草缠着,渗出的血渍已经发黑,大场镇……守不住了。
吴邪没有回头,目光死死盯着镇中心那座被炮弹炸塌一半的钟楼。
就在昨天,那里还飘扬着国军的旗帜,桂军21集团军的战士们曾在钟楼下宣誓,要与阵地共存亡。
可现在,那面旗帜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刺眼的太阳旗,在硝烟中歪歪扭扭地晃动。
“各营伤亡怎么样?”吴邪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刺痛。
二营还能战斗的只剩四十多个,张浩营长的腿伤加重,走不动路了。
钱炮的声音越来越低,三营刘兵营长胳膊被贯穿伤,副营长断了两根肋骨。
四营……四营刘毅营长中了流弹,现在昏迷着,副营长风里飞……在掩护撤退时,被敌机扫射……没了。
提到风里飞,吴邪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
那个总爱眯着眼笑,说自己能在风里辨出子弹轨迹的年轻人,昨天还在高射炮阵地前跟他保证,一定多打下几架敌机。可现在,连尸首都没能抢回来。
“五营姚青山营长后背被弹片划开个大口子,简单包扎了,还能走。”钱炮继续汇报,炮兵连剩下的七十多人,大多带伤,能扛枪的不到四十个。
吴邪缓缓转过身,断墙后,铁拳团的战士们或坐或躺,一个个灰头土脸,军装被硝烟熏得发黑,不少人身上缠着渗血的绷带。
赵龙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留守的一营也派了一半人前来接应,此刻能站在这里的,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团长,友军开始后撤了。”赵龙的声音带着哭腔,刚才看到21集团军的残部,就剩下不到一个团,师长亲自端着机枪断后,身上全是血……
吴邪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队穿着桂军军装的士兵,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朝西北方向撤退。
他们的步伐沉重,不少人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和伤员的呻吟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
。曾经编制满员的21集团军和第18师,此刻几乎全军覆没,那些鲜活的生命,都永远留在了这片焦土上。
“下令,全体撤退。”吴邪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赵龙,你带几个人,把重伤员抬上简易担架,钱炮,组织轻伤员断后,交替掩护。
“是!”众人齐声应道,声音虽弱,却透着一股不屈的韧性。
撤退的路比想象中更艰难。
日军的侦察机在头顶盘旋,时不时俯冲扫射,战士们只能利用弹坑、断墙和烧焦的树干掩护,一步一步向后挪动。
张浩的腿肿得像馒头,两名战士用步枪做了个简易担架,抬着他走在队伍中间,他疼得额头冒汗,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刘兵用左手托着右臂,脸色苍白如纸,每走一步都要喘口气,却坚持不让人扶。
姚青山后背的伤口被汗水浸透,疼得他直咧嘴,他走到昏迷的刘毅身边,把水壶里仅剩的一点水倒进对方嘴里,低声说:“老伙计,撑住,咱们还能打回去。”
医护队的女兵们也在拼命,春丫背着一个药箱,手里还搀扶着一个腿伤的年轻战士,她嫌发的军鞋太重了,影响她抢救伤员,她的布鞋早就磨破了底,脚底板全是血泡,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血印,
李梅跪在地上,给一名腹部中弹的战士包扎,手指因为紧张而颤抖,可动作却异常麻利,她的白大褂上沾满了血污,分不清是伤员的还是自己的——刚才为了抢回这个战士,她的胳膊被弹片划了一道口子。
走到半路,队伍突然停下。吴邪上前查看,发现是一处被炸毁的石桥,桥下的河水被染成了暗红色,漂浮着不少尸体和杂物。
钱炮率先跳进水里,水不深,刚到膝盖,却冰冷刺骨。来几个人,搭把手!他吆喝着,和几个战士一起,在河面上架起临时的浮桥——用炸毁的木板和伤员的担架拼凑而成。
战士们一个个踩着浮桥过河,有的伤员疼得忍不住哼出声,立刻就有人低声安慰。
轮到春丫搀扶的那个年轻战士时,浮桥突然晃动了一下,战士差点掉下去,春丫死死拽着他,自己半个身子浸进了水里,却硬是没松手。
不知走了多久,太阳渐渐西沉,把天空染成一片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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