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西山试验山谷却灯火通明。并非为了赶工,而是因为晚晴正对着一小撮取自油纸包的奇异香粉,眉头紧锁。姜堰也披衣起身,在一旁凝神观看。
那香粉色泽暗红,细看有微光闪烁,凑近了闻,初时是腻人的甜香,细辨之下,却隐隐透着一股令人不适的、类似陈旧血液的腥气。
“这绝非寻常香粉。”晚晴用银簪挑起一点,置于白瓷盘中,又取来清水、烈酒、灯油等物,一一试验。只见那香粉入水不沉,浮于水面,散开一层油润的光晕;遇烈酒则微微发出“嗤”的轻响,冒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淡烟;靠近灯焰,并不立刻燃烧,反而散发出的甜腥气更浓了些。
晚晴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她取来一根细银针,在灯火上灼烧消毒后,轻轻刺破自己的指尖,挤出一滴血珠,滴入另一小撮香粉中。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血珠竟似被香粉缓缓“吸收”,颜色变得暗沉,而那香粉的甜腥气仿佛瞬间被放大了数倍,令人闻之欲呕。
“姜爷爷,”晚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放下银针,看向姜堰,“这东西……我虽不能完全断定其所有成分,但其中必定混有极强的致幻惑心之物,而且……似乎需要以鲜血或某种生机为引,才能彻底激发其效力。长期接触,必会精神萎靡,心性大变,最终……心智尽失,形同傀儡!”
姜堰倒吸一口凉气,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骇然:“竟有如此阴毒之物!这与那‘幻梦幽兰’怕是同出一源,甚至更为歹毒!”他看向那包香粉,如同看着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柳氏……她若用了此物……”
晚晴沉重地点点头:“恐怕她如今的失眠焦躁,只是开端。送此物给她的人,其心可诛!”
消息第一时间被严密地送回了安王府。
书房内,烛火跳跃,映得沈清弦和萧执的脸色格外冷峻。听完墨羽的回报,尤其是晚晴以血试毒的结果,萧执一拳砸在紫檀木书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眼中杀意凛然:“好一个承恩公府!好一个冯氏!竟用如此下作手段!”
沈清弦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以血为引”、“形同傀儡”时,心头仍是一阵发寒。这已远超商业倾轧的范畴,而是彻头彻尾的、针对人心智的摧残与操控!对方所图,绝非小事。
“柳氏那边,那嬷嬷将香粉送入后,可有什么动静?”沈清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那嬷嬷将香粉交给了柳氏,柳氏当时情绪似乎很激动,几乎是抢夺过去。随后,她便将所有人都赶出了房间,独自在内,直到一个时辰后才出来,神色……似乎平静了许多,但眼神有些空洞。”墨羽沉声回道,“我们的人一直盯着,那香粉……她怕是已经用了。”
用了!沈清弦心一沉。柳氏已然中毒渐深!
“那胭脂铺的掌柜,招供了吗?”萧执冷声问。
“用了些手段,招了。他说上线是一个脸上有疤、说话带点西南口音的男人,每隔三五日会来一次,每次交接都很匆忙,只留暗号和东西,不多言。关于那男人的具体身份、落脚点,掌柜也不知。”
西南口音!再次印证了与那条神秘商队的关联!
“脸上有疤……”萧执沉吟,“这是个线索。墨羽,让听风阁根据这个特征,在京中及周边暗查,重点排查与西南有往来的人员。另外,加派人手,盯死那个嬷嬷和柳氏,我要知道她们每一个异常举动,以及……还有谁与她们接触。”
“是!”
墨羽领命而去。书房内只剩下夫妻二人,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沈清弦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感受到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无声侵蚀人心的毒计。“他们先用‘幻梦幽兰’种子试探,见我不上钩,便转而控制柳氏……柳氏一个内宅妇人,控制她能有什么用?对付陈侍郎?还是……”她猛地转身,看向萧执,“柳氏曾试图通过送种子与我搭上关系!”
萧执眼神一厉:“你的意思是,他们最终的目标,可能还是你?想通过被控制的柳氏,来接近你,或者利用柳氏达成其他目的?”
“不无可能。”沈清弦走回他身边,声音低沉而清晰,“柳氏若彻底被控,言行不由己,她身为官员夫人,能做的事情就多了。构陷、传递消息、甚至……作为刺杀的跳板。”她想起归途那淬毒的弩箭,心中寒意更盛。“而且,对方似乎对这类惑心之物极为热衷且熟悉。”
萧执握住她微凉的手,将她拉入怀中,用自己温热的身躯驱散她心头的寒意。“既然如此,我们更不能让他们得逞。柳氏那边,既然已经用了香粉,恐怕难以挽回,但我们可以设法拿到她使用过的、沾染了香粉的物品,或许能让晚晴进一步分析,找到克制或辨识之法。”
沈清弦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纷乱的心绪渐渐平定。“嗯。还有,我们之前议定的‘引蛇出洞’之计,或许可以稍作调整。不仅要放出西山有安神草药的消息,还可以‘不经意’地透露,晚晴姑娘似乎在研究某种能‘定心安神’的古方,正在搜集各类奇特的香料作为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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