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神朝反应
残阳如血，将赤岩谷西侧的陡峭峰峦浸染成一片暗沉沉的赭红，仿佛天地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厮杀而流血。
林峰站在临时搭建的望楼顶端，劲风猎猎，吹动他墨色的衣袍。从妖族大祭司那里得来的“天眼水晶”悬浮在他掌心，拳头大小的幽蓝晶体内，光芒如活物般缓缓流转，清晰地映照出数百里外的景象——一支庞大而肃杀的军队，正如同钢铁洪流，碾过荒原。
“中州神朝的讨伐军，先锋已过断龙崖。”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踏在木制阶梯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狼烈走上望楼，他银灰色的长发在带起腥气的晚风中飘动，那双标志性的狼瞳在血色夕阳下泛着冰冷的琥珀光泽。经过一个多月的浴血并肩，这位心高气傲的妖族天才，对林峰的态度已从最初的审视与较量，悄然转变为发自内心的敬重。
“规模？”林峰没有回头，目光依然锁定在天眼水晶投射出的、不断推进的密集阵列上。
“前锋三万人，由‘镇西将军’秦无涯亲统。”狼烈的声音低沉，带着化不开的凝重，“主力尚在后路集结推进，据多路探子交叉汇报，总数恐逾十万。而且……”
“而且什么？”林峰敏锐地捕捉到狼烈语气中那丝不同寻常的寒意。
狼烈上前半步，与林峰并肩而立，望向西方：“我们的探子，尤其是擅长潜踪匿迹的影狼斥候，回报了一个诡异的情况。秦无涯麾下最精锐的‘虎贲卫’，此次出征，全员佩戴了覆面铁甲。他们行军时，不仅铠甲碰撞声被刻意压低到近乎无声，甚至连脚步声……都整齐划一到令人心悸，三万人的前锋，踏地之声沉闷如一头巨兽在呼吸。没有交谈，没有咳嗽，就像……”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更贴切的描述，“就像一堆被同一根无形丝线操控的、冰冷的傀儡。”
林峰扣着天眼水晶的手指，微微一紧。
心念微动，幽蓝光芒流转的水晶球内，影像迅速拉近、聚焦，牢牢锁定在队伍最前方，那具身披繁复紫金蟠龙纹重甲、胯下骑乘着狰狞地龙兽的魁梧身影。秦无涯，中州神朝西境镇守大将，以铁腕无情、杀戮果决闻名于世，是神朝皇帝手中最锋利的一把战刀。然而，此刻让林峰瞳孔骤然收缩的，并非秦无涯那身标志性的甲胄，亦非他身下那头喷吐着硫磺气息的凶兽，而是他眉心处，那道在幽蓝水晶映照下若隐若现、仿佛烙印在皮肤之下的淡金色竖痕！
那不是军功战纹，不是贵族刺青，更不是任何已知的装饰。
那是……天道印记！收割者直接干涉的痕迹！
“他们不再满足于幕后操控了，”林峰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五指收拢，天眼水晶的光芒倏然敛去，被他收入怀中，“收割者，已经开始直接‘伸手’了。”
他倏然转身，衣袍在风中划出利落的弧度，目光如电扫向狼烈：“立刻通传大祭司和艾莉娅先知，启动‘赤岩谷防御计划’第二阶段。所有阵眼必须在一日内完成灌注与调试。另外，传令下去，所有老弱妇孺、伤患及非战斗人员，即刻起撤入后山最深处的‘磐石’地下避难所，封闭入口，只留应急通道。”
“是！”狼烈肃然领命，却并未立刻转身离去。他犹豫了一瞬，那双狼瞳深深看向林峰，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动摇，“林兄，恕我直言……十万神朝精锐，其中恐有被天道之力侵染者，我们真能……守得住吗？”
赤岩谷作为妖族在荒古战场东部区域经营了数百年的最大据点，地势险要，三面环抱陡峭赤岩，易守难攻。谷内粮草器械储备相对充足，防御工事也堪称完善。但面对十倍于己、装备着神朝最精良军械、且极可能被赋予了非常规力量的敌人，纵使加上林峰所率的精锐和灵族远道而来的援军，总战力也远逊于对方。这不仅仅是兵力差距，更是整体实力层面的悬殊。
“狼烈，”林峰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投向下方山谷。那里，无数妖族战士正如同忙碌的工蚁，在各级头领的呼喝下，加固着每一段城墙，搬运着粗如儿臂的弩箭，刻画着繁复的防御阵纹。灵族祭司们低声吟唱着，淡绿色的光辉在他们指尖流淌，融入城墙与大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但眼神深处，是绝不后退的决绝。
“这不是能不能守住的问题，”林峰转回视线，与狼烈对视，声音平静，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一字一句砸入对方心底，“而是我们必须守住，不惜一切代价。”
他顿了顿，继续道，声音在渐起的暮色风中异常清晰：“赤岩谷若失，整个荒古战场东部将门户洞开，再无险可据。届时，神朝大军可长驱直入，不仅会彻底摧毁妖族在此地的数百年根基，屠戮你的族人，更将直接切断我们前往无尽海边缘、寻找第三块玄碑的唯一相对安全的路线。而且……”
林峰的目光骤然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层层暮霭与千里山河，落在了那座矗立于中州大陆中央、沐浴在所谓“神恩”之下、高耸入云的恢弘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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