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躲躲藏藏,蜿蜿蜒蜒终于潜进流州地界,他们躲过胡人追查,顺利潜入;一到就看到远方的山冒着黑烟,宛如一条恶龙在天空蜿蜒。
“可恶,他们居然放火烧山。”
这是顾芙等人始料未及的。
“看来胡人仍在进攻,而大晋军马正在抵抗。”
林战去探勘,回来道:“上万胡人兵马在外围筑起防线,拦在了长江北岸,大晋军则被挡在了对面。”
顾芙心里焦急,只差一步就能回到芙蓉山庄,偏偏这一步难如登天。
她思索片刻,拿树枝在地上比划:“从沛县走。”她神情果断:“这里我熟,可以跟着我。”
此时换成顾芙和林战带路,想领着众人穿过茶马古道,不过沿路遇到许多胡人盘查,顾芙驻马看了片刻,又带他们离开茶马古道,往玉峰山庄的路前进。
沿途他们经过一间客栈,顾芙翻身下马,上去敲门:“有人吗?”这里是她以前出入山庄时,都会过来喝茶吃饭的地方。
她敲了几下无人应答,便直接推开大门,里头瞬间扑出一股恶臭;林战立刻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眯缝着眼警戒着。
这地方他有印象。当初他与顾芙回来,还在这里吃过一顿饭,老板娘十分好客;可此时的老板娘──正确说应该是老板娘的尸体,她怒瞠着眼睛,衣衫已经不成衣衫,身上发黑的伤痕累累,尸体甚至已经发臭。
顾芙踉跄两步,眼泪流了出来,这老板娘对她一直很好。许多年轻人捂着鼻子走进去,他们转了一圈,店里财物都被洗劫一空,桌椅翻倒在地,看来有好几波胡人来洗劫过。
林战和顾芙将老板娘的尸体埋到了后院,才红着眼睛对众人道:“跟我来。”
顾芙带着众人到仓库去,仓库里自然空空如也,粮食也没有了。她弓身拉开一处木板,里头居然是一个地窖。
“都下来。”
地窖空间意外的大,还存放着不少酒;高灿拿着灯笼:“你怎么知道这里?”
顾芙抹去了最后一滴眼泪:“这是我顾家的产业。”
女眷们开始和顾芙一起,把稻草铺开;她安排女眷在这里休息,高灿安排一些人睡前院,又留了一批人守后院。
顾芙道:“我想出去探探路。”
高灿却阻止了她:“天色晚了,明天再去。”
顾芙看向林战,林战也不赞成此时出去:“我们还不了解情况,小心为上。”
当晚顾芙没有进地窖和女眷一起休息,而是和林战趴在前厅一张桌子上辗转反侧。
她睡不着。
林战知道她在担心,时不时过来拍拍她的头,或搂搂她。
高灿远远看着,没说什么,一旁周翊倒是眼睛一整晚闭着,看起来是睡了过去。
清晨第一道曙光射下,顾芙林战二人迫不及待翻身上马,顾芙让高灿等人在客栈躲藏,由他们两人去探路。
沿途都是黑烟,流州的好山都被林火烧成了灰烬;此时天空开始下着春雨,顾芙心痛看着四周,十几年养护的茶林,就这么被毁了。
“我那渣爹的产业全完了。”顾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也不知道流州城里的亲戚们现在如何。”
林战和顾芙共乘一骑,他听完摸摸她的头。顾芙躺在林战的胸口:“林战,我不心疼我爹,但我心疼茶林,那里头很多茶树都是我母亲亲手所植;可到了此刻,我仍不希望我爹出事,毕竟以前他待我也疼爱有加,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我上次和他见面都忘了是什么时候,只记得还和他大吵一架,他气得打了我,还想拿扫帚轰我……可我考上探花郎,他还是让小舅舅给我带了两千两……”
“别哭,只要他活着,你一定能再见到他。”
顾芙揩去眼泪,吸吸鼻子:“我也是有感而发,哼,倒不是对他多有感情;只要想到他对小时候的我还算不错。”
她突然想起林战从没提过他的父亲:“林战,你父亲对你好吗?”
林战想了想:“他很少与我说话,准确的说,他很少和他的儿子们说话。”他抬头看天:“有一次我射箭,射下了一头很大的老鹰,他对我说‘好’!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某个晚上他就死了,而我大哥不让我进帐看他。”
“那你娘呢?”
“我娘是个汉人,生下我没多久就死了。”他低头亲了一下顾芙脸颊:“我与父母相处时间太短,但懂得你们汉人所谓的孝悌。”
“以前你读书的时候给我解释过,不过夜狼族从不用奉养父母;再说了,你以后有我,你要星星,我连月亮也摘给你。”
顾芙噗哧笑了出来,和林战在一起,即使草木皆兵,她也能享受片刻的温馨。
她望着远处烽火,满目疮痍,心想塞外有些野蛮民族会父子相残,但也有部落仍重视乌鸟私情;她来自现代,明白重视根、重视文化的民族方能源远流长,可她也疑惑,堂堂大晋、泱泱大国,怎就毁在了鞑靼这样一个落后野蛮的民族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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