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芙一点都不敢迟疑:“要尽快,老师,学生昨日所言,句句肺腑。”
公孙卓点头:“政事堂乃国之中枢,这事非同小可。瑾之,你必须站稳了,老夫能做的事有限,待时机成熟,就由你出面,这样会更有力于陛下收复江山。”
顾芙点头,公孙卓考虑片刻,又道:“还有一件事,想必你心里也清楚。”
“请老师明示。”
“老夫怕是等不到收复中原那日了,然而到了那天,朝廷会是一番怎样的格局,你须得有个计较。”
顾芙心里一惊,她明白公孙卓的意思。她与开盛帝交好,可若真打了胜仗,平康帝被迎回来,那到时候……
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平康帝归来,依道理开盛帝只能退位,将地位还予前太子。然而平康帝此后就不会顾忌高灿?而以高灿的个性,他又会甘心把帝位还给前太子?
公孙卓知道顾芙想到了他要警醒她的事,缓缓道:“此事来日方长,还有计较琢磨的时间;只是你要放在心上,这种事不能走错一步;老夫就不问你会怎么做,可你心里要明白。”
顾芙忙躬身行礼:“学生谨记。”
距离到政事堂还有一些时间,公孙卓让她坐到一旁,将几上一摞文书看了。
“看看他们批过的章文,你心里估量一下。”
“是。”
顾芙抽了几本折子来看,大多是流民安置一事。
大晋新朝廷甫成立,各地上书林林总总全交到了政事堂,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事;先过一遍六部,筛选后递交政事堂,政事堂再筛一次,由公孙卓掌握大权,能批的便全部让给事中给批示,重要的再交到高灿处,由高灿批审。
如此一来,高灿看到的奏折,已经有了政事堂详细的批注与提出的建议,然后只要简单过目,批示可否即可。
看了几本,公孙卓要她拿本未批阅的试批一下。
顾芙随意抽取一本打开,第一眼就犯了难。
“问。”公孙卓一边喝茶,瞥一眼就看出顾芙有困难。
“东洲战乱,流民八千五百人,正在江边萧家庄,不知如何安置。”
“拨款,派专员,回批给户部;要户部列出可安居之处,先预备囤田。这样的奏折还需往返两次。”
顾芙点头,大笔一挥,换下一本。
“问。”
顾芙又皱眉:“江南吴县修水渠,说谢庭受贿白银三千两……按律当斩。”
“唔。”公孙卓又啜了口茶:“你自己裁决。”
顾芙点头:“那就斩了。”
“胡闹!”公孙卓爆雷一样大喝,顾芙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怕老师把茶杯给扔过来。
“你是没睡饱还是没吃饱?”
“开、开玩笑的,老师。”
“说!”公孙卓白眉倒竖:“你怎么想的?”
只凭一封奏折就要她说个来龙去脉,又不是柯南,不过顾芙前世是个律师,思来想去,说:“按律法,受贿两百两就得以斩立决,刑部定不了案,自是有人求情,不敢斩。”
“嗯。”
“这人又姓谢,江南谢家人?”
见公孙卓不说话,顾芙又道:“三千两,斩有斩的理由,不斩也有不斩的理由;扬州修水渠哪一年不是经手的人克扣了许多……老师,我批‘秋后问斩,暂且压下’,您看如何?”
很多事不用急于当场解决,可以看看各方角力,让事情冷却之后再来处理。
见公孙卓没有表示意见,顾芙安心批下,又抽一本,是兵部将士抚恤的。
这么几篇之后,公孙卓说可以了,让顾芙准备一下,与他一起到政事堂衙门去。
到了政事堂,许多人见到顾芙走在公孙卓身后半步,都忙着给公孙卓行礼,不过眼睛都好奇地偷偷打量顾芙;原来这就是大晋第一女探花郎,芙蓉山庄庄主。
一进办公厅,顾芙看见杨允一干给事中都到了,他们看见老师,忙过来行礼问安;公孙卓让侍者将奏折放到一张桌案上,同时吩咐人搬一张新桌子过来,就放在杨允的正对面,又调整了其他几张桌子的摆放。
“行了,就这样,大家坐吧。”
顾芙发现,她的桌子和杨允对坐,而她的又更靠近老师一点,虽然只有这么一点点,杨允脸色已经很不好看。
厅上的人无人说话,但眼神表情对顾芙带着若有似无的敌意,一时间厅内安静无声,众人不管认不认真,都低头翻阅自己桌上的文书。
公孙卓坐在最上头,突然问:“你们对新法如何看?李峤,一旁记录。”
“是。”李峤一直在公孙卓身边,给他当助手。
“学生认为不可行。”杨允首先出声。
“哪里不可行?”
“文德帝在世的时候,变法尚且被南方全部抵制,如今虽抽去部分税赋,裁减全国驿站,但造成的却是让人变得更穷。老师,北人南来,带着大量金银,为何不按先前所议,将荒地卖给他们?”
一个给事中附和道:“卖地给北方那些豪族,金银收归国库,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为什么要再次劳师动众,重新丈量土地,现在沛县无主的土地何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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