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在雨中重获生机的车迟国,取经队伍继续西行。然而,车迟国雨册密旨所带来的震撼,远比那场甘霖更为持久地侵蚀着八戒的心神。玉帝为了一己之私,便可轻描淡写地篡改天条,断绝一国之生机,其心性之冷酷,权柄之滥用,已远超八戒最初的想象。那端坐凌霄的,究竟是一位天帝,还是一个窃据了至高权柄、为所欲为的魔头?这个疑问如同毒藤,缠绕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行不多时,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水声,如万千雷霆持续轰鸣。放眼望去,只见一条浩瀚无垠的大河横亘前方,河面宽阔,几近望不到对岸。浊黄的河水奔腾咆哮,卷起千堆雪浪,其水势之凶猛,水元之混乱磅礴,竟更在流沙河与碧波潭之上!河岸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猿猴难渡,飞鸟愁越。河边立一古碑,上书三个大字“通天河”,碑文旁还有小字记载“径过八百里,亘古少人行”。
唐僧一见这水势,便觉眼晕腿软,叹道:“如此宽阔凶恶之水,又无舟楑桥梁,如何是好?”
悟空纵起筋斗云,至那河面上空巡视一圈,落下来说道:“师父,这河确实古怪!宽阔无比,水急浪高,且水中妖气深藏,似有大家伙潜伏,寻常舟船怕是下水即覆。待俺老孙去寻那本地土地山神,问问可有渡河之法。”
八戒却望着那浑浊咆哮的河水,心中微动。他再次运转“辨水诀”,仔细感应。这通天河水虽浑浊狂暴,但其水元深处,却隐隐透出一股极其古老、极其苍茫的气息,仿佛自开天辟地之初便已存在。更让他心惊的是,在这古老的水元脉动中,他竟然再次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令人不安的痕迹——那是与流沙河、碧波潭碑文同源的、属于上古规戒神文的法则波动!只是这波动更加微弱,更加破碎,仿佛被狂暴的水势和某种强大的力量刻意击碎、镇压在河底最深处!
难道这通天河底,也藏着类似的古碑?甚至…藏着更惊人的东西?
悟空此时已唤出了本地土地。那土地老儿战战兢兢,言说此河确有一灵感大王盘踞,需每年献上一对童男童女,方可保一方风调雨顺(实则依旧时有水患),并言及河畔有一陈家庄,正为此事愁苦。
师徒几人遂至陈家庄,听闻庄户哭诉那灵感大王之恶,悟空、八戒自是义愤填膺,决定出手相助,假扮童男童女,会一会那妖魔。
是夜,灵感大王如期而至,闯入祠堂,欲取童男童女。悟空、八戒现出本相,一场恶斗顿时爆发。那灵感大王武艺不俗,更兼身具控水神通,在通天河这等主场,更是如鱼得水,掀起滔天巨浪,与悟空、八戒斗得难分难解。
八戒暗中观察,发现这灵感大王本体乃是一条金须鲤鱼,其神通路数竟隐隐带着几分西方佛法气息与道家水元变化相结合的味道,颇为奇特,不似寻常野妖。激战正酣时,那妖魔见难以取胜,竟虚晃一耙,遁入通天河中,凭借对水道的熟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悟空不擅水战,追之不及,在岸上抓耳挠腮,气得哇哇大叫。
“大师兄莫急!”八戒开口道,“这孽畜水性娴熟,洞府必然藏在河底极深处。你且在岸上守护师父,俺老猪下去探个究竟,定然揪他出来!”
说罢,八戒深吸一口气,捏定避水诀,纵身跃入那汹涌澎湃的通天河中。
一入水,便觉压力如山,暗流湍急异常,视线极差,满目皆是昏黄泥沙与翻滚的泡沫。寻常水族在此恐怕寸步难行。八戒运转法力,周身泛起浓郁的蓝色水晕,排开浊浪,缓缓向河底沉去。他刻意收敛了天河元帅的煌煌气息,仅以一丝本源水意感应着那深处传来的、微弱却坚韧的古老波动。
越往下,光线越暗,水压越强,那灵感大王的气息反而变得模糊,似乎融入了整条大河。但那股古老的法则波动,却在八戒的感知中越来越清晰。它来自河底最深处,一个连灵感大王似乎都未曾触及或者说刻意避开的区域。
下沉了不知多久,脚下终于触到了厚厚的、冰冷的淤泥。这里已是极深之处,漆黑死寂,唯有水流动荡的呜咽和水压挤压护体光晕发出的轻微咯吱声。那古老的波动就在前方不远处,仿佛在呼唤着他。
八戒小心翼翼地在淤泥中前行,每一步都陷得很深。又行了一段,前方黑暗中,隐约出现一片巨大的、倾斜的阴影。靠近了些,才看清那并非岩石,而是一块巨大无比的石碑!
这石碑比他在流沙河与碧波潭所见都要巨大、古老!其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承载了无数纪元重量的青黑色,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矿化物与水垢,但依旧能感受到其本身的无比坚硬与不朽。石碑已然断裂,只剩大半截斜插在淤泥中,露出的一部分也有十数丈高,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比规戒神文更加古老、更加接近大道本源的符文!这些符文充满了蛮荒、磅礴、公正而又约束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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