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老乔的目光如同生锈的刮刀，在零、夜魅和昏迷的狩身上来回刮擦，最后停留在狩那苍白、连接着残断电线的额头上。他的贪婪几乎化为实质。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咂巴着嘴，齿轮转动的义肢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轮椅扶手，“上面扔下来的垃圾，我见多了。但这种……还带着‘热乎’知识味儿的‘残次品’，可是稀罕货。”
夜魅（影）撑着身体站起，短刃虚影并未收起，但姿态略微放松，显出一种谈判的架势。“乔，我们需要去旧码头。疤脸说你知道路。”
“路？” 老乔嘎嘎笑起来，声音像破风箱，“路当然有！但那条路，可不是给活人走的……至少，不是给完整的人走的。” 他的目光再次瞟向狩，“不过嘛，如果有点‘买路财’……”
零强忍着眩晕和体内能量紊乱带来的不适，挡在狩身前，声音沙哑：“他不行。”
“哦？” 老乔的护目镜片后，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那你们拿什么付账？在这下面，除了废铁，就是烂肉。你们……” 他上下打量着零和夜魅，“看起来也不像能拆出多少好零件的模样。”
夜魅手腕一翻，那对暗沉的能量短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从贴身衣物里取出的一个东西——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则、散发着极其微弱但异常纯净的乳白色微光的晶体薄片。
零认得那东西，那是“方舟-7”能量网络中，用于关键节点校准的“秩序晶片”碎片，蕴含高度提纯的秩序能量。夜魅竟然偷偷藏了一片下来！
老乔的眼睛瞬间直了，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这……这是‘上面’的光……” 他伸出颤抖的机械手，又猛地缩回，仿佛那微光会灼伤他，“你们……你们怎么弄到的？！”
“这你不用管。” 夜魅的声音冰冷，“带我们去旧码头，这片晶片就是你的。足够你修补你那套快散架的维生系统，或者……做点别的。”
老乔的脸上露出了激烈的挣扎。对“上面”之物的渴望与对“旧码头”的深深恐惧在他眼中交战。最终，贪婪压倒了恐惧。
“……好！” 他一咬牙，操控轮椅转了个方向，“跟我来！但丑话说在前头，旧码头那地方……早就不是码头了。那是‘回响’的地盘。”
他不再多言，驱动着那嘎吱作响的轮椅和辅助机械臂，向着废料深渊更黑暗、更偏僻的角落驶去。零背起狩，和夜魅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老乔带领他们穿行的区域，废料的“年代”似乎更加古老。他们看到了旧时代飞行器的扭曲骨架，巨大、锈蚀的船舶龙骨，甚至还有一些风格与“方舟-7”迥异、布满奇异符文的金属结构残骸，像是更早文明的遗物。空气越来越寒冷，腐败的气味中混杂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海盐和铁锈的咸腥味。
地势开始倾斜向上。他们离开了污秽的液体区，踏上了由破碎的混凝土、金属板和古老管道构成的、湿滑的斜坡。斜坡的尽头，是一个被巨大、生锈的闸门半封住的洞口，闸门上残留着斑驳的油漆，依稀能辨认出旧时代的某种港口标识。
“就……就是这里了。” 老乔停在斜坡下，不肯再上前，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恐惧，“旧码头。‘回响’就在里面。晶片给我！”
夜魅将晶片抛给他。老乔一把抓住，像捧着珍宝一样塞进怀里，然后头也不回地、飞快地驱动轮椅消失在来时的黑暗里。
零和夜魅站在那扇巨大的、半开的锈蚀闸门前。门内一片漆黑，只有冰冷的气流从中涌出，带着更浓的咸腥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无数人同时低语又瞬间沉寂后的空旷感。
“回响？” 零低声问。
“不知道。” 夜魅摇头，面具下的脸异常凝重，“但‘方舟’的数据库里，关于早期建造和物资输送的记录中，模糊提到过这个废弃的接驳码头，后来因‘不稳定时空现象’而封闭。”
不稳定时空现象？
两人一前一后，侧身从闸门的缝隙中挤了进去。
门后，并非预想中的封闭仓库或通道，而是一个异常广阔的空间。脚下是湿滑、长满暗色苔藓的金属网格走道，两旁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远处零星几点幽绿色的应急灯，如同鬼火般漂浮。空气寒冷刺骨，湿度极高，走道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
最诡异的是声音。这里并非寂静，而是充斥着一种持续不断的、微弱的背景音——像是遥远海浪冲刷礁石，又像是巨大金属结构的叹息，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久远过去的、模糊的对话片段和机械轰鸣的回声。
这就是“回响”。
他们沿着走道小心翼翼前行。走道延伸向黑暗深处，两侧偶尔能看到锈蚀的登船舷梯、断裂的缆绳和倾倒的集装箱残骸，一切都凝固在时间尽头般的腐朽中。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微光。那是一座孤零零矗立在走道尽头的、破旧的控制塔楼（或者类似建筑），塔楼顶部，一盏老式的、玻璃罩破裂的航标灯，正以一种缓慢而不规则的节奏，明灭着昏黄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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