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亚拉托提普的“光临”留下的不是废墟,而是更深层的、灵魂层面的创伤废土。离开那片风化岩群的过程,如同拖着破碎的躯壳和灵魂在流沙中跋涉。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灌满了铅,不仅是因为体力的极限,更是因为意识深处那不断回响的绝望余韵。
夜魅(影)不再是从前那个锐利、冷漠、游走于阴影边缘的“影”。她的动作僵硬,眼神时常失焦,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变得迟钝且充满惊惧的过度反应。一阵风掠过岩石的尖啸,一片阴影不自然的移动,甚至只是寂静本身,都能让她猛地绷紧身体,短刃虚影本能地凝聚又瞬间溃散。她变得沉默寡言,几乎不再主动说话,只是机械地跟着零,偶尔在零处理杂务时,蜷缩在角落,抱住膝盖,将脸埋进臂弯,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奈亚拉托提普的“永恒追逐与消逝”领域,摧毁了她赖以生存的、对阴影和空间的掌控感,让她体验到了最深层的无力与被遗弃。她的“影”,似乎被剥离了锐气,只剩下惊弓之鸟般的脆弱。
狩(默)依旧昏迷,但情况更加不妙。他不再平静,而是时常陷入剧烈的、无声的痉挛,额头冷汗涔涔,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微弱。零尝试用那微弱的新生螺旋力量去探查,发现狩的精神世界并非死寂,而是在进行着一种狂暴而无声的“内战”。那些被“方舟”植入、又被“共鸣石”部分净化的知识污染,与奈亚拉托提普领域注入的“知识反噬”恶意,以及狩自身那点本源的“求知余烬”,正在他破碎的意识底层疯狂冲突、撕扯。这冲突消耗着他本已微弱的生命力,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皮肤下甚至开始浮现出极其淡的、不祥的幽紫色纹路——那是混乱力量开始侵蚀肉体的征兆。他成了一个行走的、不稳定的“污染源”和“定时炸弹”。
零自己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七窍流血的症状缓解了,但头痛和眩晕成了常态。脑海中那些背叛的幻象并未完全消失,而是变成了阴魂不散的背景噪音,不时跳出来嘲弄他一下,消耗着他的注意力和意志力。体内那螺旋力量虽然核心的“自我”光芒未灭,但整体萎靡,恢复速度极其缓慢。每一次试图调动力量,都会引发灵魂深处的剧痛和那种被“注视”、被“标记”的冰冷感觉——那是奈亚拉托提普留下的“纪念”。他必须分出一部分精力,时刻压抑着那股因邪神“兴趣”而仿佛变得“活跃”起来的、可能引向更深混乱的冲动。
更糟糕的是环境。随着他们深入内陆,荒野的景象变得更加……主观和恶意。并非单纯的物理险恶,而是地貌、光线、甚至声音,都仿佛在回应(或者说,放大)他们内心的创伤和恐惧。路过一片枯树林时,扭曲的枝干会突然扭曲成类似追逐的人形阴影;踏过干涸的河床,沙砾的摩擦声会混杂着类似夜魅领域中那些黑暗触须的窸窣低语;甚至天空暗红色的云层,偶尔会聚合成类似奈亚拉提普那旋转眼眸的模糊形状,虽然一闪即逝,却足以让他们心惊肉跳,冷汗涔沱。
白砾提供的生存资料在这里效果大打折扣,因为很多“规律”似乎变得不再稳定。他们不止一次因为按照资料寻找水源或安全路径,却反而踏入更加诡异的能量紊乱区或遭遇突发的、不符合常理的自然(?)现象。这个世界,仿佛在奈亚拉托提普的“注视”下,对他们显露出了更加不友善、更加“个性化”的恶意一面。
资源获取变得前所未有的困难。夜魅的状态无法承担侦察和狩猎的重任,零不得不独自面对更多危险。一次为了获取干净水源与一窝发生诡异晶化的变异狼群搏斗后,零拖着新增的伤口和更加疲惫的身体回到临时营地,看到夜魅依旧蜷缩在岩石下颤抖,狩的痉挛刚刚平息但气息更弱,一股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无力感和自我怀疑,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们不是在探索,不是在求生,简直是在腐烂。
转折,发生在第十天。
这天傍晚,他们在一片由巨大、光滑的黑色鹅卵石构成的荒原边缘扎营(如果算扎营的话)。夜魅再次陷入那种惊惧后的呆滞状态。零在尝试用仅存的、经过反复净化的草药汁液涂抹狩身上开始浮现的幽紫纹路(收效甚微)时,怀中那枚暗色小球,突然毫无征兆地发烫!
不是灼热的烫,而是一种奇异的、仿佛与某种遥远存在产生共鸣的温热。小球表面那道被奈亚拉提普力量灼烧出的焦痕,微微亮起暗红色的微光。
与此同时,零体内那萎靡的螺旋力量,也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小球同频的脉动。而一直昏迷、痉挛不断的狩,喉咙里突然发出一串极其含糊、却比以往任何呓语都要“清晰”几个音节的低语:
“……共……鸣……源……接近……西南……裂谷……”
说完,狩再次陷入沉寂,但这次,他身体表面的幽紫纹路,似乎也随着小球的微光和零力量的脉动,极其短暂地黯淡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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