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在巨石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有人用尖锐的石块,刻下了一个简单的符号:一个圆圈,中间画着一个向上的箭头,箭头旁边还有一个代表“三天”的三道短竖线标记。符号刻痕很新。
有人!而且就在不超过三天前经过这里!他们留下了路标?是善意指引,还是陷阱诱饵?
绝境中,任何外界的痕迹都足以点燃希望(或疑惧)的火花。零和夜魅仔细检查了周围,没有发现埋伏或更多线索。这个符号的含义不明,但箭头指向东北方向。
“跟上去?” 夜魅看向零,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属于“影”的、评估风险时的锐利残光。
零沉吟。他们状态极差,贸然跟随陌生痕迹风险巨大。但留在荒原,同样是缓慢死亡。这个留下痕迹的团体,似乎具有一定组织性(懂得留下路标),而且前进方向与阿布霍斯信号源的方向不同,暂时避开了最直接的威胁。
“小心接近。保持距离,先观察。” 零做出了决定。
他们调整方向,沿着箭头指向的东北方,开始追踪这些新的足迹。足迹断断续续,时而在岩石上消失,时而又在尘埃中重现,显示对方也在艰苦跋涉,且似乎没有刻意隐藏行迹(或者,隐藏得不够专业)。
追踪了一天半后,前方的地貌开始发生变化。灰白色的荒原逐渐过渡到一片相对湿润、植被更加茂密(虽然依旧是变异的暗绿色和紫色)的低矮丘陵地带。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淡淡的、类似硫磺的气息。更重要的是,他们捕捉到了前方隐约传来的、人类活动的声音——不是低语,而是切实的、压低的交谈声,金属工具的碰撞声,甚至还有一声被迅速压抑下去的咳嗽!
零和夜魅立刻伏低身体,借助丘陵和变异灌木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声音来源靠近。
爬上一道缓坡,拨开浓密的、带刺的藤蔓,他们看到了下方的景象——
一个背靠陡峭岩壁的小型谷地。谷地中,大约有二三十人,正忙碌着。他们衣衫褴褛,但大多保持着相对整洁,脸上带着长期挣扎求生留下的风霜与警惕,却也有着一丝罕见的、专注于眼前事务的“生气”。一些人正在用简陋的工具挖掘岩壁下的湿土,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另一些人在用收集到的材料(包括一些变异的、但似乎经过处理的植物纤维和兽皮)修补帐篷或制作工具;还有几个明显是守卫的人,手持改装过的枪支或冷兵器,在谷地边缘警戒。
谷地中央,燃着一小堆篝火,火上架着一口看起来颇为结实(可能是旧时代遗留)的金属锅,里面煮着什么东西,散发出一种混合了草药和肉类的、不算美味但足以让零和夜魅胃部抽搐的香气。
这是一个幸存者营地!规模不大,但秩序井然,而且显然在这里停留了不止一两天,进行着某种有目的的活动(挖掘?)。
就在零和夜魅仔细观察时,营地中一个正在用某种仪器(看起来像是旧时代的地质探测仪改装而成)对着岩壁扫描的、头发花白、身形瘦削的老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直直射向零和夜魅藏身的山坡!
“有客人。” 老者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谷地,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与不容置疑。
瞬间,所有营地里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警惕地拿起武器,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山坡。气氛骤然紧张。
暴露了。
零和夜魅对视一眼。对方已经发现,躲避无益。他们现在的状态,也无法迅速逃离或对抗这么多人。
零深吸一口气,缓缓从灌木后站了起来,同时示意夜魅也出来。他高举双手,表示没有武器(虽然匕首藏在身上),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道: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路过。看到了你们留下的标记。”
谷地中的人群警惕未消,但看到只有两人(狩被拖架遮挡,在坡后),且状态狼狈,明显带着伤,稍微放松了一些。那个白发老者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零和夜魅,尤其是在零那布满淡白色疤痕的手和脸上,以及夜魅眼中那无法完全隐藏的惊悸与空洞上停留了片刻。
“路过?” 老者慢慢放下手中的仪器,向前走了几步,“这片‘枯骨荒原’,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路过’的。你们从哪里来?身上……” 他的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脸色微变,“……有股不祥的味道。不是辐射,是……别的。”
零心中一凛。这老者感知异常敏锐!
“我们是从东边的废墟之城逃出来的。” 零选择了部分坦白,“那里……出现了不好的东西。我们不得不离开。”
“废墟之城?‘默影城’?” 老者眉头紧锁,“你们进去了?还活着出来了?”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探究,甚至带上一丝难以置信,“那地方……早就被标记为‘死区’了。最近监测到那里能量场异常‘平静’得反常……原来如此。”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凝重。
“你们身上那味道……” 老者缓缓道,“是‘不洁’的余韵。虽然很淡,但瞒不过我。你们接触过‘污秽’的东西。” 他用的词,与“灯塔”讯息中对阿布霍斯的描述不谋而合!
零没有否认,也无法否认。
老者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示意警戒的众人稍安勿躁。“下来吧。就你们三个?后面那个……” 他看到了夜魅身后半露的拖架。
“我们的同伴,受伤昏迷。” 零补充道。
老者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先下来。提供食物和水。但武器交出来,并且……我需要知道你们到底在‘默影城’遭遇了什么。这很重要,关系到我们所有人。”
是获得补给和暂时庇护的机会,但也意味着要透露更多信息,并受制于人。
零看向夜魅,夜魅微微颔首。他们别无选择。
微光,在荒原尽头,终于遇到了其他挣扎求生的同类。但这次相遇是福是祸,那白发老者敏锐的洞察和“不洁”的指控,又将把他们引向何方?新的线索与危机,似乎正随着这意外的相遇,悄然展开。而遥远的星海彼端,伊波恩那句“加油吧,零”的低语,仿佛带着无形的重量,落在了这荒原谷地紧张而微妙的气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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