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缓坡,踏入谷地,被二十多双警惕、审视、好奇甚至隐含敌意的眼睛包围,零和夜魅(影)感到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空气里弥漫的篝火食物香气,此刻反而加剧了他们胃部的抽搐和暴露在陌生人群中的不安。
白发老者——他自称“石脊”,是这支名为“枯骨勘探队”的领队兼医师——亲自上前,仔细检查了零和夜魅交出的简陋武器(零的战术匕首和夜魅的备用短刀),又查看了昏迷中狩(默)的状态。在看到狩皮肤下蠕动的幽紫纹路时,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闪过明显的忌惮,但没有立刻发作。
“先处理伤口,补充体力。” 石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随即对旁边一个中年妇女示意,“云母,带他们去休息区,给点流食和净水。”
名叫云母的女人点了点头,她的眼神相对温和一些,但动作利落,显然也是队伍中的重要成员。她领着零和夜魅来到谷地边缘一处相对避风的岩凹下,这里铺着几张还算干净的兽皮。有人端来两碗温热的、用变异植物根茎和少量肉干煮成的糊状食物,以及两竹筒相对清澈的水。
食物和水的味道寡淡甚至有些怪,但对饥渴交加的他们而言,无异于琼浆玉液。零强迫自己小口进食,同时警惕地观察着营地。夜魅吃得更加机械,眼神依旧时不时会失焦,但捧着竹筒的手在微微颤抖,显示出她生理上对水分的极度渴求。
石脊没有立刻来询问,而是给足了他们进食和简单清洁的时间。期间,营地里其他人也渐渐恢复了工作,但不时投来的目光依旧充满探究。零注意到,他们挖掘岩壁的动作很小心,似乎在寻找什么特定的东西,并用特制的容器将挖出的湿土和碎石分类存放。那些改装过的探测仪也不时发出有规律的嗡鸣。
大约一小时后,石脊走了过来,盘膝坐在他们对面。云母站在他身侧,还有一个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被称为“燧石”的壮汉抱着胳膊站在稍远处,显然是护卫角色。
“感觉如何?” 石脊开口,语气平稳,但眼神锐利如刀。
“好多了,谢谢。” 零放下空碗,谨慎地回答。
“那么,说说吧。” 石脊单刀直入,“你们怎么进入‘默影城’的?在里面遇到了什么?还有……” 他目光扫过不远处躺着的狩,“你们这位同伴,是怎么回事?他身上的‘印记’,可不是普通的污染。”
零深吸一口气。隐瞒无益,且可能招致更大的怀疑甚至敌意。他选择性地讲述了部分经历:从逃离“方舟”后流落海岸,到遭遇白砾和探索“石语者遗迹”(隐去了核心细节和犹格·索托斯),再到被奈亚拉托提普袭击(只说是遭遇了无法理解的恐怖存在,精神受创),以及夸切·乌陶斯将他们传送至“默影城”附近(只说被某种空间力量抛到那里)。最后,他重点描述了在“默影城”地下遭遇的“污秽源泉”——那肉瘤、脓液、畸形生命和腐败低语,以及他们仓皇逃离的经过。
他隐去了黄衣之王剧场的遭遇(那过于离奇且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也略去了关于自身“钥匙”身份、螺旋力量以及暗色小球的细节,只说是旧伤和特殊体质。狩的情况,他解释为在早期探索中被未知的知识污染侵蚀,一直未能恢复。
石脊、云母和燧石安静地听着,脸上表情不断变换,从怀疑到凝重,再到震惊和深深的忧虑。当零描述到“污秽源泉”的细节时,石脊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我们逃出来时,感觉城里的污染气息似乎被什么东西‘掩盖’或‘压制’了,变得很模糊。” 零最后补充道。
石脊沉默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掩盖’……哼,看来那些东西,也开始注意‘低调’了。” 他低声自语了一句,随即看向零,“你们很走运,或者说,很不幸。走运的是,你们从那种地方活着出来了。不幸的是,你们接触了‘不净之源’的力量,哪怕只是一丝余韵,也如同被打上了标记。”
“你们知道那是什么?” 夜魅忍不住问道,声音嘶哑。
“知道一些。” 石脊神色凝重,“我们‘枯骨勘探队’,隶属于一个更大的幸存者联盟——‘遗民议会’。我们的任务之一,就是监控旧大陆上各处已知的‘高危遗迹’和‘污染源’的动静。‘默影城’,旧称γ-7前哨站,在议会档案里被标记为‘深层地质异常区’,疑似存在古老的维度创伤或污染沉积。大约两个月前,远程监测显示那里的能量场出现异常‘活化’迹象,议会判断可能有古神级别的污染开始渗透,所以派我们这支小队前来实地确认和初步评估。”
他指了指那些探测仪和正在挖掘的湿土:“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不洁’污染的微弱外泄迹象,顺着痕迹追踪,怀疑其源头就在‘默影城’地下。你们遇到的,很可能就是一处新生的、局部的‘污泉’雏形。至于你们感觉到的‘掩盖’……” 他顿了顿,“议会的高层顾问曾推测,某些更高位的存在,可能不希望这种级别的污染过早地、大规模地暴露,以免引起‘秩序侧’残余力量(比如‘方舟’或者某些尚未完全沉寂的远古守护机制)的过度反应,干扰它们更宏大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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