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晋国京城笼罩在一片肃穆的红紫之中。
从朱雀大街到太和殿,沿途皆铺着猩红毡毯,两侧禁军甲胄鲜明,手持长戟,腰悬佩剑,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銮仪卫举着金瓜、钺斧、朝天镫,队列绵延三里,阳光照在仪仗上,折射出刺目的金光。
今日是封后大典,新后乃镇国公之女,沈清辞。
传闻这位沈小姐自幼通读诗书,尤擅音律,去年宫宴上一曲《霓裳羽衣》惊艳四座,被太后慕容薇一眼看中,力主册封为后。
慈宁宫的梳妆台前,慕容薇正由李嬷嬷伺候着换上朝服。
暗紫色的凤纹宫装绣着十二只展翅的鸾鸟,每只鸾鸟的眼珠都用东珠缀成,转动间流光溢彩。
她对着铜镜抬手,李嬷嬷连忙替她将赤金镶珠的凤冠戴稳,流苏垂在颊边,晃得人眼晕。
“时辰差不多了?”慕容薇抚了抚袖口的暗纹,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有指尖拨动翡翠念珠的“簌簌”声,在安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回娘娘,吉时快到了,陛下已在太和殿候着。”李嬷嬷替她理了理衣领,又道,“沈小姐那边也梳妆妥当了,镇国公府的仪仗刚过了金水桥。”
慕容薇“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铜镜里自己的脸上。
眼角的细纹被脂粉遮得严实,可那双眼睛里的疲惫,却怎么也藏不住。
这几日钦天监在宫里做了法事,铃铛响了三天三夜,可她还是夜夜梦见洛宁,梦见那些冤魂。
“法事做了,乱葬岗也挖了?”她忽然问,念珠转得快了些。
“挖了,”李嬷嬷压低声音,“李统领亲自带人去的,翻了三遍,除了些野狗骨头,啥也没有。北陵那些使臣也老实得很,这几日没敢出门。”
慕容薇这才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那就好。一个死人,翻不起什么浪。”
她起身,由宫女搀扶着往外走。凤冠太重,压得她脖颈发僵,可每一步都走得稳当,裙摆扫过地面,连一丝多余的声响都没有。
太和殿前的广场上,文武百官按品级排列,黑压压的一片。
南宫衍身着十二章纹的衮龙袍,站在丹陛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阶下。
他身边的内侍高声唱喏:“太后驾到——”
慕容薇拾阶而上,与南宫衍并肩而立。目光扫过阶下的人群,镇国公站在最前排,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她心里冷笑,沈家想借着这门亲事插手朝政?怕是打错了主意。
“吉时到——”
随着钦天监监正的高喊,礼乐骤然响起。
编钟撞出浑厚的声响,箫管吹起清亮的调子,沈清辞身着翟衣,由女官搀扶着,一步步从红毯尽头走来。
她头戴九凤钗,身着玄色翟衣,十二行五彩翟鸟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身姿纤细,面容清丽,走得虽慢,却稳当,路过百官时,还微微颔首,举止得体,引得不少人暗暗点头。
“新后沈氏,娴淑端良,温恭有仪,今册封为后,钦此——”内侍展开圣旨,声音穿透礼乐,传遍整个广场。
沈清辞跪拜接旨,声音清脆:“臣妾谢陛下隆恩,谢太后恩典。”
慕容薇看着她,缓缓开口,声音透过扩音的金筒传出去,温和却带着威严:“往后便是中宫之主了,当以社稷为重,以百姓为念,莫负了陛下的心意。”
“臣妾谨记太后教诲。”沈清辞再次叩首,额头触地的瞬间,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丹陛上的慕容薇,又迅速垂下,掩去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复杂。
礼乐再次响起,沈清辞被扶上凤辇,送往坤宁宫。
百官山呼万岁,声音震得琉璃瓦嗡嗡作响。
慕容薇站在丹陛上,看着凤辇消失在宫墙尽头,指尖的翡翠念珠忽然“啪”地一声,断了线。
珠子滚落一地,有几颗顺着台阶滚到广场上,被侍卫的靴子碾得粉碎。
她心里一紧,脸色瞬间发白。
李嬷嬷连忙上前,低声道:“娘娘莫慌,碎碎平安。”
慕容薇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些滚落的珠子,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耳边的山呼声、礼乐声,忽然都变得模糊,只剩下风吹过檐角的声音,像极了洛宁临死前,那声痴痴的笑。
南宫衍注意到她的失态,侧头低声道:“母后?”
慕容薇回过神,强笑道:“没事,风大,迷了眼。”
她弯腰,由李嬷嬷搀扶着捡起一颗珠子,握在手心。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让她稍微镇定了些。
是啊,今天是封后大典,是她巩固权势的好日子。
一个洛宁,一个死人,算得了什么?
她挺直脊背,重新露出笑容,与南宫衍一同接受百官的朝贺。
阳光洒在她的凤冠上,金光耀眼,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层层叠叠的华服之下,藏着多少惊惶与不安。
广场上的礼乐还在继续,浑厚的编钟声里,仿佛藏着谁的叹息,轻飘飘的,却又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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